解码江苏人口大局：常住人口总量增至8474.8万人，红利、机遇、压力同台并存

2010年至2020年，十年跨度，翩跹发展。对江苏来说，这是怎样一幅“画卷”，十年中，发展质态又能从哪些数据中管窥一斑？

——人均GDP始终保持全国各省区首位；

——城镇化水平在全国各省区中位居第二；

——全省人口增量居全国各省市区第三；

——劳动力资源总量充足，15-59岁人口规模在各省市区第四；

——每10万人中拥有大学文化程度的人口，排名国内各省市区第五。

这是反映江苏过去十年发展质态的亮点集成，也是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我省交出的“成绩单”。

从2010年11月1日零时起，至2020年11月1日零时，“十年一剑”。

展开这份人口普查“成绩单”，究竟有哪些需要关注的数据和趋势？18日江苏省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发布并解读我省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情况。

人口“成绩单”上亮点突出

“十年来，江苏围绕高水平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加快推动发展方式转变。根据此次人口普查，我省常住人口总量增加到8474.8万人，经济增长动力强、人口集聚程度高、高质量发展推进有力的特征越发显著，在人口与经济社会协调发展、城镇化进程、人口集聚、劳动力供给、人口素质等方面，均处于全国前列。”江苏省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副组长、省统计局局长王汉春介绍，2020年11月1日零时，全省常住人口84748016人，与2010年我省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十年共增加6087075人，增幅7.74%，年均增长率0.75%。

608.7万余名新增常住人口什么概念？根据此次人口发布同期推出的普查公报，盐城市2020年常住人口为6709629人。形同于十年间，流入江苏和在苏自然增长的人口之和，近乎与盐城最新的人口规模相当。工程浩瀚！

翻开人口“成绩单”，十年间的趋势细分如下——

发展质量“稳”。除人均GDP保持各省区首位外，值得一提的是人口增长与经济社会实现协调发展。数据显示，2020年江苏人口总量位居全国第4，比上次普查上升1位，GDP总量连续跨越六个万亿元大关，人均GDP达12.13万元，连续12年身居全国各省区榜首。不止于此，记者注意到，“七人普”排名前5的人口大省中，尽管广东、山东、河南在总量上“力压”江苏，四川人口与我省也非常接近，但论“增量”，江苏实则高居第二。事实上，也正是十年600万、二十年千万有余的增长，令江苏过去十年中在常住人口规模上超越四川，进晋前四。

城镇化进程“快”。“快”多少？2020年全省常住人口城镇化率73.44%，不仅高出全国平均水平近10个百分点，且与2010年自身相比，提高13.22个百分点。在全国各省区中排名第二只是最终结果，结果背后，是十年中全省各地城镇人口承载力、集聚力进一步提升。数据显示，在2010年我省城镇化率超过60%后，再次实现13个百分点以上的较快提升。

人口集聚“强”。2000年至2010年全省常住人口增加427.71万人，2010年至2020年增加608.71万人。“两者相比，后十年比前十年人口多增加181万人，年平均增长率提高0.19个百分点，人口总量和增量持续保持平稳增长。”王汉春说。

劳动人口“多”。根据发布的数据，2020年全省15-59岁人口5335.07万人，虽较2010年减少250.21万人，但仍保持在5000万以上的规模，劳动力资源总量依然充足。

人口素质“高”。事实上，体现十年中人口质量明显提升的维度不只是全省每10万人中拥有大学文化程度的人数，位居各省市区第五，而且在江苏，15岁及以上人口的平均受教育年限也从“六人普”时的9.32年上升至10.21年，文盲率由3.79%下降为2.61%。在此趋势下，人口大省向人力资源强省加快转变的节奏未变。

“当然，我省人口发展也面临一些潜在压力，例如老龄人口数量大、比例高，再如劳动年龄人口和出生人口呈现减少趋势。”王汉春分析认为，从规律看，人口年龄结构的老化在短时期内难以明显缓解。

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优势明显

人口质量，事关重大。人口信息，对把握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有何参考价值？

“从当前国务院人口普查办公室反馈的基础数据看，有两个值得关注的内容，一个是我省城镇化水平高速发展，另一个是省内劳动年龄人口体量大、素质高。”省第七次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省统计局人口和就业处副处长马永春直言，城镇化率处在高位的直观体现，就是城镇人口稠密，“人口集聚对拉动消费人口的增长功不可没。在此过程中，伴随人口集聚度提升，城市服务业需求扩大又会进而带动城市产业结构调整。因此，可以说城镇化的高速发展，很大程度决定着新发展格局能否加快构建。”

在江苏，除消费群体规模壮大，如上所述，人才集聚效应也更加明显。“随之而来，便是创新活力增强，进而为城镇现代化转型提供动能。”马永春说。

但是，城镇现代化转型能否获取足额动力，还不仅仅停留于观测人才集聚和消费拉动的层面，再往下一步是产业结构和与之相关的产业人口。

“人口集聚确实会带来城市产业结构多元化发展的趋势，也正是依托产业结构多元化，城市乃至城市群的竞争力才会顺势激发。”马永春指出，以制造业为例，从2010年至2020年的十年中，就大趋势看，我省劳动密集型行业的就业人口总量虽然有所增加，但比重下降的趋势却非常明显。而在同期，资金密集型行业就业人口的占比提升却更加明显，“截至2020年，江苏传统劳动密集型行业的产值比重和人口比重，已远低于广东与浙江。”

多元化新兴产业延展出庞大的就业链条，也吸引着人才“栖居”。

“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离不开人才，从发布的数据看，江苏在人才引入和城镇人才集聚上颇具优势。”江苏省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博士孙运宏分析，2020年江苏全省共有普通高校167所，数量位居全国第一，在校生225.8万人，充分发挥了高等教育对区域产业转型升级的引领作用。此外，江苏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60.2%，也高于全国平均水平8.6个百分点。“国际上通常认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在15%以下时属于精英教育阶段，15%-50%为大众化阶段，50%以上则是普及化阶段。由此可见，江苏的高等教育已经具备支撑‘人才红利时代’的基础。”孙运宏说。

首先具备“人才红利”、进而释放“人才红利”，其影响不可小觑。马永春直言，人口普查结果反映出的劳动力人口规模较大和人口素质加快提升，相互作用，为我省通过科技进步全要素生产力提升，实现经济增长动力转换提供了坚实的人力资源保障。

记者注意到，就在刚过去不久的5月9日，南京面向全体高校毕业生准备的一场特殊的毕业典礼上，江苏省委常委、南京市委书记韩立明对26.3万应届毕业生发出了“留人”邀请。有媒体直言：由市委书记面向应届大学毕业生抛出来自城市的橄榄枝，在全国范围内相当罕见。

新发展格局的构建离不开产业多元化与人才集聚，但人口增长仍是最基本的落脚点。

普查结果显示——

苏州、南京、徐州保持在全省各市人口总量前三。但各设区市人口总量的排位相较十年前已有变化：位居全省前五的城市，由苏州、徐州、南京、南通、盐城，转变为苏州、南京、徐州、南通和无锡。南京市总人口超过徐州，而无锡首次进入前五。

人口流动加速城乡关系重构

江苏历来是人口流动大省，常住人口与流动人口的动态变化中，有哪些值得关注的信息？

记者发现，从2010年至2020年，全省常住人口总量提升至8474.8万人，增量超过608万人。而结合近年来发布的数据看，仅2020年较2019年公布的8070万人，就增加了404.8万人。是什么，让2020年的人口增量远超往年？

“这看似是个数据计算和比较的问题，实际上是统计制度方法的问题。”省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省统计局副局长张明介绍，普查数据、年度数据统计方法、口径不同，不能简单比较和计算。因为非普查年份人口数根据当年抽样调查数据推算，难免存在一定偏差，故不能直接用2019年原公布的总人口与2020年普查数据做比较。因此，仅2020年就增加404.8万人的结论并不科学。

但是，全省常住人口的增幅依旧强劲。

常住人口中，值得注意的是，全省人户分离人口达到29979948人，这其中，市辖区人户分离人口6316191人、流动人口23663757人。与2010年“六人普”相比，全省人户分离人口增加11753129人，增长64.48%，其中市辖区内人户分离人口增加3755657人，增长146.67%。

怎样理解？

“显然过去十年中人户分离和人口流动的程度都有进一步提升，对于市辖区来说尤其如此。”马永春认为，两个原因造成了这一局面：其一，因凡是跨城区流动的人口均属市辖区内人户分离，而同一城市由县至区、由县至县，以及进入城市的外来人口，都算流动人口，因此在过去十年撤县设区的过程中，市辖区数量的增加和县域数量的减少必然导致人户分离加剧、人口流动增长。其次，户别人口中，我省平均每个家庭户的人口从“六人普”的2.94人下降至2.60人，也说明同一屋檐下几世同堂的生活方式正逐渐退出历史舞台。“这两种情况相互作用，共同造成流动人口增加、人户分离变多。”马永春说。

但他也提醒，人户分离并非就业地和居住地不同，而是户籍所在地和实际居住地不一。流动人口也不只包含着省内流动，还有省外输入，“所以可以综合人户分离与人口流动的趋势，管窥省内都市圈建设情况，并探知未来城市人口需求增长的高峰地段在哪。”

“从现阶段掌握的数据看，毋庸置疑，伴随十年来我省撤县设区总量不断增加，位于城市边缘地带的新城区，成为人口流动的主要承载地。人口流入的提升、不光对住房、教育、医疗、养老等资源供给已提出更迫切的要求，而且对市内或城际轨交通勤效率的提升，诉求也愈发强烈。”马永春说，此外还有一点，可以预见民生领域的财政支出将进一步扩大。

人口流动增加，势必对城乡结构调整带来影响。数据显示，与2010年相比，我省乡村人口减少8783820人。而同期，全省常住人口超百万的县（市、区）达21个，占全省县级单位总数的22.1%。

“其实看城乡结构变化不仅需关注城镇化率、省内人口流动和乡村人口的变化，还要看农业产业化水平同步提升的情况。”孙运宏说。马永春也注意到这方面问题——

“人口流动、城镇化率提高为农业规模化、产业化发展提供了空间，但仅从省内流动人口规模和乡村减少的人口解读乡村振兴是否会受冲击不太实际。还要综合考虑农村常住人口的年龄结构、受教育程度和产业分布。”据此，马永春还计划未来关注城乡关系重塑中农业生产效率的提升和新型社区对人口集聚的吸引力，“这对下一步依据普查数据考察城乡发展质量，将起重要的参考作用。”

深度老龄化是压力也是机遇

此前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教授翟振武在对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解读时，就曾提到，“十四五”时期预计将是21世纪最后一个人口完全正向增长的发展规划期。从人口结构看，近十年间，中国也已跨国第一个快速人口老龄化期，很快还需应对一个更快速的人口老龄化期。

落脚到江苏，不可否认，老龄化程度相较十年前，更加明显——

根据《21世纪经济报道》报道，一般65岁以上人口占比超过14%，标志着“深度老龄化社会”到了。在江苏，此次发布的数据显示，“65岁以上”人口占比达到16.2%，不仅超过14%这根线，也高于全国13.5%的水平。

“其实早在本世纪初，江苏人口年龄结构已成为老年型。而2020年江苏老龄化的进程进一步深化。”省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常务副主任、省统计局人口和就业处处长程建南说，十年以来我省人口老龄化表现出三个特征——

首先老年人口体量大。从增加过程看，幅度在不断加大。数据显示，1990年至2000年平均每年增加19.06万人；2000年至2010年平均每年增加21万人；而到2010年至2020年，平均每年增加51.68万人。

其次老年人口将会持续增加。随着第二次生育高峰出生的“60后”群体步入退休年龄，老年人口增长速度将明显加快，年均增量将维持在50万人以上。

“三是老龄化水平虽高于全国，差距却在缩小。”程建南告诉记者，2020年江苏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5.85个百分点，比全国高0.41个百分点，居全国第六，相对2010年，位次后移三位；而2020年江苏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5.32个百分点，比全国高0.69个百分点，居全国第五，相对2010年，位次后移二位。

但是“深度老龄化”依然是我省需直面的话题。记者注意到，在老龄化人口占比提升的同时，省内15岁-59岁劳动力人口较“六人普”有所下滑。这是否触发了“后劲不足”的人口警报？

“其实建议更积极地看待老龄化群体占比居高不下的情况。”马永春说，江苏历史上一直是执行计划生育政策最严格的省份之一，这客观带来社会人口老龄化程度偏高的历史问题，属于人口惯性造成的结果。而15岁-59岁的劳动力人口虽有减少，却仍然保持在5000万人以上的高位。“事实上更应看到，相较‘六人普’，江苏人口总量不仅在国内排名中前进了一位，过去十年中，每年的实际就业人口亦有较明显的增加。“马永春建议，当社会关注点主要放在15岁-59岁主要劳动力人口占比上时，也需要更多从实际有效的就业数据处着眼，“可以说，我省劳动力人口规模仍然较大，足以支撑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

与此同时，老龄化问题也提供了更多机遇。在孙运宏看来，适老化改造和“老年友好型社会”建设无疑将撬动养老市场更加快速的崛起，“养老服务和产品供给体系，将为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发展，注入更多动力。”在此趋势下，城市治理将更趋精细，“银发经济”也会成为新的增长点。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李睿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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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李睿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