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孙王坟”，到底葬着孙家哪个“王”？

“十万梅鋗空寸土，三分孙策竟荒丘。”这是唐代诗人罗隐在《吴门晚泊寄句曲道友》中的诗句，咏叹一代豪杰孙策位于苏州的墓竟成无人过问的荒丘。

六朝初期，江东孙氏在江南建立东吴政权，与曹魏、蜀汉势成三分。通过《三国演义》等小说的普及，孙坚、孙策、孙权等英雄人物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据史料记载，东吴孙氏宗室的墓葬位于南京、苏州等地，具体又是如何分布，长期以来是六朝考古学者们探索的谜题。

近日，在南京师范大学举办的“随园六朝考古学术工作坊”第二期活动中，来自苏州的学者对孙吴宗室墓葬考古提供了新的材料，提出了新观点。

公元229年，孙权在武昌（今湖北鄂州）称帝，建立东吴政权，不久又迁都建业（南京），此后一直到公元280年被西晋所灭，东吴政权前后持续了51年。

东吴的帝王、宗室们葬在何处，通过文献记载和考古发掘，大部分已能明确位置：东吴大帝孙权的蒋陵位于南京“钟山之阳”，相传就在紫金山景区的梅花山之下；东吴第二代皇帝、废帝孙亮死后推测葬在南京南郊铁心桥及周边地区；东吴末代皇帝孙皓被西晋俘虏后，死后安葬于洛阳北邙山。

东吴第三位皇帝、景帝孙休葬地尚不明确。几年前，在安徽当涂姑孰镇，一座高等级东吴大墓（当地俗称“天子坟”）被考古发掘，有学者推测，此墓的墓主可能正是孙休。也有学者认为，1987年发现的马鞍山宋山东吴大墓（位于马鞍山雨山区宋山村），也可能是真正的孙休“定陵”。

那么，孙权的父亲、破虏将军孙坚，孙权的哥哥、讨逆将军孙策又葬于何处呢？来自苏州考古研究所的张铁军研究员和孙明利研究员介绍了苏州虎丘路新村土墩的考古发掘，对苏州孙吴宗室墓葬提出了见解。

张铁军介绍，近年来，苏州考古研究所对位于苏州姑苏区虎丘路新村土墩(民间俗称“吴天墩”）开展抢救性考古发掘工作，先后发现了5座六朝早期砖室墓、3座宋代砖室墓和1处六朝早期碎砖堆积面。六座六朝墓中，出土石榻、凹字形石座、耳杯、盘口壶、金指环、金鱼、金蟾蜍、 金钗、金簪首、金步摇片、陶楼、铜熏炉、瑞兽衔杯铜砚滴等200余件（组）文物。编号为M1、M2、M5、M6、M8的五座六朝早期砖室墓中，均有不同的收获。

M1墓结构庞大，南北长14.2 米，东西宽9.7米，有两道石门，是迄今我国所发现的孙吴时期三座前后室穹窿顶结构的大墓之一，规格非常高，只有南京江宁上坊大墓和安徽马鞍山当涂“天子坟”与之类似；陪葬墓M2出土多件贵金属质地的文物，M5墓出土多块印有“吴侯”的墓砖。 

孙明利研究员介绍，根据虎丘路新村土墩M1墓中出土的琥珀小兽，青瓷盖罐等文物判断，此墓在虎丘路新村土墩发现的五座六朝早期砖室墓中年代最早。M5中发现了“吴侯”、“建兴二年”字铭文砖。“吴侯”为汉末列侯爵位名，此爵位为县侯，封地为吴郡的吴县。根据“建兴二年”铭文显示的年代判断，M5的墓主很可能是吴国宣太子孙登的次子孙英，此人于五凤元年（254年）死于“吴侯”任上。由此可见，虎丘路新村土墩五座高规格东吴墓葬，应与孙吴宗室墓有关。其中的M1墓更是苏州地区现存最大、唯一一座较为明确的孙吴宗室墓葬，对于六朝时期考古学研究，特别是对孙吴宗室墓研究具有重要价值。

在紧邻虎丘路新村土墩的黑松林土墩墓地，苏州博物馆于1997年5月也进行过考古发掘，发现五座三国时期砖室墓葬五座，其中的M3墓、M4墓规格很高。

孙明利介绍，M3为前后室穹窿顶砖室墓。M4墓两个后室各出一个石屏，两面均有精美的石刻线画。此外，该墓中还出土有虎形支座、石门、石榻等，前室顶有彩绘壁画痕迹，后室门楣上为阴线刻画像石。孙明利认为，当年发现的黑松林土墩墓地的这一组三国砖室墓葬，很可能也是东吴宗室墓。

在苏州南门路，有一组民间俗称为“孙王坟”的古墓群。千百年来，从唐代陆广微《吴地记》至民国年《吴县志》，各种文献记载和诗文咏叹中，多认为此地是孙坚、孙策和孙坚夫人墓，只有少部分史料认为此地是孙策墓。《三国志》的记载则说，孙坚死后，葬于曲阿（今江苏丹阳）高陵；孙策死后，葬于吴（今苏州）。

孙明利介绍了对“孙王坟”的考古发掘情况：考古工作者在“孙王坟”墓群共发现东汉墓3座，南朝墓2座，均为砖室墓。其中一座东汉墓较大，为凸字形前后室砖墓，总长达7.28米，有甬道、石门。耳室，门楣雕刻青龙、白虎和羽人画像，前室置有石供案，后室葬具已朽。可惜早年被盗，仅出土釉陶五连罐等少量文物。

孙明利认为，目前虽然还不能确认孙坚到底葬于何处，所发现的那座东汉墓的墓主是不是孙策，但孙策应该是葬于苏州，另外可以肯定的是，苏州南门路“孙王坟”墓群、虎丘新村土墩、黑松林土墩均为孙吴家族墓重要分布区域，不排除以后有重要考古发现的可能。

据悉，随园六朝考古学术工作坊是由南京师范大学六朝考古研究所（筹）主办的半开放式小型主题研修活动，旨在邀集有相近志趣的中青年考古及历史学人，交流探讨考古新发现及尚未正式发表的研究成果，以实现研修成员学术素养的共同提高，推动以南京为重镇的六朝考古研究团队的建设。

前来参加会议的我国著名考古学家、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考古研究所原所长刘庆柱教授表示，六朝是中国历史上的关键时期之一，身处秦汉、隋唐这两个中国历史的高潮节点之间。作为魏晋南北朝的文化基因库，从六朝、北朝再到隋唐，有一条文明传承的纽带。研究六朝对于研究中国历史具有重要意义，六朝考古学术工作坊在南京的定期举办可为这项事业添砖加瓦。

交汇点记者 于锋

编辑: 于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