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周刊 | 颜真卿《祭侄文稿》感动古今，这栋延续千年的南京古宅就是为了纪念他

最近，“书圣之后——颜真卿及其时代书法特展”在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对公众展出，展品中包括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外借的馆藏唐代颜真卿《祭侄文稿》，从而引发了珍贵藏品能否外借的争议。《祭侄文稿》是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镇馆之宝，在公认的传世墨迹中，颜真卿最为巅峰的可靠作品，被元代书法家鲜于枢称为继王羲之《兰亭集序》后的“天下第二行书”。

颜真卿，中国历史上最伟大书法家之一。他一生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在江苏地区也留下过足迹。在南京乌龙潭边，纪念他的“颜鲁公祠”至今保存完好，楼宇俨然。而在句容的虎耳山下，还留存着一座“颜真卿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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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卿的先祖是南京世家大族

南京城北的老虎山海拔只有66米，是幕府山的余脉，平时人迹罕至。很少有人知道，这座看似平凡无奇的小山竟是六朝时著名世家大族——颜氏家族的墓地。1958年，南京市文物保管委员会在老虎山南麓考古发掘了东晋右光禄大夫颜含家族墓群，共发掘九座砖室墓，其中五座保存完好。根据出土的墓志、砖志、印章等文物考证，墓主成员分别是颜含的儿子颜谦、颜约；颜含的孙子颜綝；以及不能确认辈分的颜镇之。 

这位颜含，正是颜真卿的第十三世祖。颜真卿（709-785），字清臣，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祖籍琅琊临沂（今山东临沂）。颜氏是琅玡世家大族，系复圣颜回的后裔。传到颜含这一辈时，正是西晋灭亡之际，北方大乱，颜含随着晋元帝司马睿南渡，落脚东晋首都建康（南京）城南的长干里，从此繁衍生息。从颜含以下，几代人都生活在南京，先后出现了颜含、颜腾之、颜协等知名人物，很多颜氏族人死后就安葬在老虎山祖茔。

著有《颜氏家训》的中国古代著名文学家、教育家颜之推是颜真卿的五世祖，他一生艰辛坎坷，经历了南梁、西魏、北齐、北周、隋五个王朝，三次被俘，“三为亡国之人”。西魏军攻陷江陵后，颜之推被掳去长安，从此，这一支颜氏后人一直生活在长安，包括颜真卿曾伯祖、堪称唐代正字学先祖的颜师古，颜真卿的伯父、著有《干禄字书》的颜元孙。

颜真卿本人并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回到祖先几代人曾经生活过的南京，并担任了南京地区的军政长官。

在乌龙潭建天下最大的放生池

颜真卿和江苏也颇有渊源。早在开元九年（721）他13岁时，就随着母亲殷夫人南下，寄居在时任苏州吴县外的外祖父殷子敬馆舍。

颜真卿26岁时中开元进士，历任礼泉尉、长安县令、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平原太守、刑部尚书、吏部尚书等职，他还出任过同州、抚州、蒲州、饶州、昇州等八个州的刺史。

在平原太守任上，正是安史之乱爆发的前夜。颜真卿料定安禄山必反，故意装出沉迷声色的样子，常和友人们饮酒作乐，以麻痹安禄山。暗地里，他却修筑城墙，准备武器，招募壮丁，囤积粮食，以应对不测，并派人及时向唐玄宗报告。天宝十四年（755），安禄山起兵叛乱。颜真卿迅速投入平叛作战，他联络从兄颜杲卿起兵抵抗，周边十七郡纷纷响应，颜真卿被公推为盟主，统兵二十万。使得叛军不敢攻击潼关。在平定安史之乱中，颜真卿的家族有三十多人献出了生命，其中就包括他的兄长，死得非常壮烈的常山太守颜杲卿。

唐乾元元年（758），颜真卿出任饶州刺史，由于政绩突出，第二年他又被任命为昇州刺史，充浙西节度使兼江宁军使。昇州就是现在的南京，浙西节度使统领当时昇、润、宣 、歙、饶、江、苏、常、杭、湖10个州，地位显要，责任重大。

从饶州出发前往昇州时，颜真卿在呈送给唐肃宗的《谢浙西节度使表》中，称南京为“九州天险之地，六代帝王之都，是以魏文兴嗟，甘从南北之限；苻坚怙侈，爰丧百万之师。”唐肃宗则答以：“卿学行有闻，谋猷克壮，屡经寒岁，不改松筠。且江宁古之帝都，实为巨防，自非宿德。其可滥居。委卿忠诚，俾当连帅，宜宏筹略,为朕缉绥”，对颜真卿予以抚慰和激励。 

乾元二年（759）秋天，颜真卿到达昇州寓所，立刻勤修战备，安抚将士，观察要津。

此时，恰逢唐肃宗下诏要求“天下州县临江带郭上下五里处各置放生池”，从洋州兴道县开始，山南、剑南、黔中、荆南、岭南、江西诸道，直至昇州，共建放生池81处。颜真卿选择在南京城西太平桥的乌龙潭建造放生池。这里地处运渎与潮沟交汇入江处，附近有石头城、清凉山、盋山、龟山、蛇山，正是“临江带郭”的绝佳之处。颜真卿在这里建放生池后，乌龙潭波光涟漪，潭深水静，湖光山色，成为当时南京的一处名胜。

乌龙潭放生池也是天下81处放生池中最大的一处，建成后，颜真卿撰写了《天下放生池碑铭》 ，自己出钱到四川采石刻碑。他倡议怜悯生灵，积极放生 认为“帝王之德莫大于生，应“宣皇明而广慈爱”，体恤众生，关注黎民困苦。他还将碑铭写在绢本上，呈送给唐肃宗，请他题写“天下放生池”碑额，获得批准。第二年，颜真卿又担心绢本“不堪经久”，再次重写大字书《乞御书天下放生池碑额表》一本呈递给唐肃宗。

 句容虎耳山下有座“颜真卿墓”

颜真卿担任昇州刺史虽然仅仅不到一年，但他为官清廉，勤于政事，重视发展农业生产，鼓励百姓开荒种田，深受民众爱戴。人们以他的封号“鲁郡开国公”亲切地称他为“颜鲁公”。

兴元元年（784年），颜真卿在被派往晓谕叛将李希烈时惨遭杀害。唐元和年间，人们在乌龙潭边建放生庵，祭祀颜真卿，纪念他首倡置放生池。放生庵经历经宋、元、明、清历朝，代有修葺。清末太平天国时，放生庵毁于战火。清同治年间，江宁知府涂宗瀛在放生庵旧址建颜鲁公祠，“门临潭水，波光照人，面仰石城，俨若屏著”。

颜鲁公祠历经风雨，到民国期间又祠宇倾圮，曾由刚长居士募资重修。1994年，南京市有关部门按清代格局重新修缮颜鲁公祠，现存大殿、配殿、东西厢房共二进二十二间，古放生井一眼。同时还保留着七通碑刻，包括清顺治年间的总督马鸣佩、康熙年间的总督王新命、乾隆年间的江苏巡抚陈大受分别撰写的《乌龙潭永远放生碑记》、《乌龙潭放生记》、《重修颜鲁公放生池庵碑记》等珍贵碑刻。

颜真卿还在南京的溧水区留下过足迹。唐永泰二年（766），他路过溧水时遇到友人刘太冲，写下《送刘太冲序》。南宋庆元五年（1199），溧水县丞戴援将《送刘太冲叙》刻成石碑，收藏于溧水文庙。可惜的是，此碑后来没有留存下来，仅存拓片存世。

《送刘太冲序》历来为论书者所重视，认为“腴润秀劲，为颜书之冠。”

在溧水，颜真卿还拜谒了传说中的春秋义士羊角哀左伯桃墓，在蒲塘一个小客店中写下泼墨挥毫，写下《左伯桃羊角哀诗》。民间传说，颜真卿这幅留在小客店的墨宝，吸引游客前来观看，络绎不绝。唐宣宗大中十一年（857），这幅题诗竟然还保留完好，宣歙池观察使郑薰恰巧住宿这家客店，目睹了颜真卿的真迹，深深着迷，他竟命人将墙壁凿下来，运到他任职的安徽宣城北望楼，日夜观赏。

在江苏镇江句容市白兔镇行香虎耳山下，目前还有一座“颜真卿墓”，已经被列为镇江市文物保护单位。据《景定建康志》收录的南宋工部尚书、金坛人王遂《唐颜鲁公祠记》载，颜真卿死后由其子护送，葬在句容虎耳山，南宋时尚存龟趺、石柱、翁仲等神道石刻。明弘治年间《句容县志》也有记载，句容“有尚书颜鲁公墓”。

句容颜真卿墓现仅存高约两米的封土，附近还有12座颜真卿后人的墓葬。有学者指出，句容颜真卿墓是否为真墓尚待考证，据史料记载，颜真卿殉国后，归葬长安万年县凤栖原祖茔，但他的后代遍布山东曲阜、费县，江苏南京、句容。目前，山东费县、平原，河北元氏，江苏句容，河南汝南、偃师，陕西大荔都有颜真卿的墓葬或者祭祀他的祠庙，这些墓很可能是颜真卿的衣冠冢或者纪念性墓葬。

交汇点记者 于锋

编辑: 于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