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日报·人文周刊(第257期)
【记录】
【文脉】
2023癸卯新春观察,记录“放开”后的首个新年——
重新出发,带上“家”的能量
“95后”女孩知言除夕夜和大学室友“视频过年”,这是Z世代的“云团圆”;到泗阳乡村挂职的青岛小伙解皓然主动留村值守,印证“家”的破圈;南京的徐大爷兴致勃勃地四天里打卡了三个贺岁展;去年生意不好的饭店老板林晓波说“想一个人静静”,母亲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2023癸卯新春,连接大疫三年与新的生活起点。“原年人”返乡了,团圆的故事“更新”了,传承数千载的年文化悄悄地起承转合,同时见证着,寒冬之后这个“沉甸甸”的春天,被寄托的翘盼、信心与希望。
家的涵义、团圆的形式改变
今年过了个“创新的年”
大年夜,吃过饺子,“95后”女孩知言回到房间,点进大学室友群,打开摄像头——“姐妹们,新年快乐!”
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儿在云端团聚。
知言宿舍“云过年”的传统始于2020年春节。她们刚结束大四上学期,武汉就暴发了疫情,从那时起,室友们就没有再见过面。那年除夕,大家在群里聊天,想起泡了汤的毕业旅行,心情都有些复杂。
忽然有人提议:我们打开摄像头,一起过年吧!
“从2020年春节开始,这几年除夕,我们都是从晚上九十点钟开始视频通话,聊上两三个小时,谁有事就先下线,然后剩下的人接着聊。”
难得的“团圆”,知言和室友们喜欢“考古”从前的趣事:比如大二时她们“穷游”,差点没在沙漠里迷路,忆起当年的“蠢”,大伙儿隔着屏幕笑出声来;也分享毕业后的新生活:某某现在在干嘛,谁谁变漂亮了,以及房租、水电、薪水、工作压力、和领导同事的关系……
“毕业后大家联系的频率变少了,但这不能说明我们的友谊在变淡。”
知言宿舍有两名台湾同学,她观察到,台湾同学过年喜欢在外面旅游,或者跑到广场上,跟一群陌生人一起守候新年。Z世代的年也和“50后”“60后”不一样。知言的伯伯辈会在朋友圈宣布:微信拜年到此结束,剩下的时间,要留给家人了。但对她来说,朋友也是家人,互联网也是过年的场域。
家的内涵与外延的拓展,悄然赋予“中国年”新的意味。
观看今年央视总台春晚时,江苏观众王海波注意到,今年晚会的主题变成了《你好,陌生人》。这背后也许有疫情三年带来的观念改变,春晚有关“家”的叙事层层嵌套:在“小家”之上,我们还有“大家”和“种花家”(中华家)。
今年春节,宿迁市泗阳县穿城镇颜圩村第一书记解皓然决定:留村过年。
解皓然是一名“85后”小伙,老家山东青岛,毕业后在江苏工作。前年10月,他由江苏省委和省税务局选派至颜圩村,今年12月将结束驻村。一想到离开,他心里就泛起不舍。投身乡村振兴工作期间,二胎儿子降生了,解皓然给他起名“苏恩”——谐音“苏N”,是宿迁的车牌号码。
“今年村里不‘禁放’,除夕夜我就到处转转,大过年的,可别出什么安全问题。”
美满的团圆背后,是颜圩村“两委”为守护“一老一小”做足的准备。村里提前和泗阳当地的制药厂牵上了线,万一形势严峻,退烧药确保及时供应。考虑到春节期间外地毒株输入的风险,还早早囤了6万只口罩,发到每家每户,是100只。
“还好!迄今为止,村里没有出现一例重症,这个团圆年,大家过得幸福平安。”
大时代的乡村春节,见证“家”的“同心圆”不断向外生长。
正月初四,颜圩村召开返乡党员座谈会,向大伙儿汇报:去年,村里新修6条路,新建20座多肉大棚、15座百合花和蝴蝶兰大棚,靠出租花卉种植设施,增加了30多万元集体收入。初五,解皓然为村电商的花卉直播转发助力。初九,穿城镇新春巡回招聘会,求职的人流熙熙攘攘,村民返乡就业的信心更足了!正月十一,解皓然更新了朋友圈——“他乡话变家乡话,才能扎住根、留住心。”
团圆的方式在变。“逆向过年”成为新常态,父母到子女所在的城市过年,也是团圆。
大年二十九傍晚,孙筱颖的父母乘坐高铁从太原来到南京。接站时,孙筱颖有点懵:大包小包这么多行李,装的是啥?打开一看,香肠、腊肉、土鸡……亲爱的爸妈把“家”搬来啦!
孙筱颖在南京建邺区一家社区医院工作,往年春节,她都要随着节前的春运大潮回乡,又随着节后春运大潮返宁,掐头去尾,在家里待不上几天。随着她这一代青年成为职场主力,奔波劳顿的春节,开始让她有点吃不消。今年春节前,她向父母提议:来南京过年吧!
这一次春节,孙筱颖陪父母去了中山陵、夫子庙和老门东。能去到女儿常提起的地方、看看外面的世界,老两口的开心都写在脸上。“逆向过年既可以孝敬老人,又不必为人情问题烦恼,还逃过了一众亲戚的催婚大潮。”孙筱颖笑道,“减负”后的团圆,轻松、惬意得多了。
创造新年俗、表达新思考
也趁过年看看家乡新变化
过年做什么?
“今天(大年初四)馆里的人已经不少了,可昨天的人流量是今天的两倍。现在越到过年,美术馆越比平时热闹,而且一年比一年更热闹。”省美术馆的工作人员笑吟吟地说。
“盛世春光”展厅里,举着单反拍拍拍的徐大爷格外扎眼。喻继高著名的《荷香鸭肥》让他好一阵怀旧:小时候,南京人过年喜欢到新华书店买年画,几毛钱一张,其中就有《荷香鸭肥》的印刷品。
徐大爷的年过得太有文化了:大年初二,他跑到苏州吴中博物馆看“古代意大利的贵族”特展,因为快撤展了。大年初三,他又去南京六朝博物馆看贺岁展,一眼望见“新春市集”处人头攒动,先扫码付了19元,体验一把DIY拓印再说。
观影、逛展和旅游,成了春节的新年俗。“阳康”后的这个年,董佳一家四口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除夕夜陪老人吃完年夜饭,大年初一一早,董佳和丈夫带着俩娃,坐上了驶向北京的高铁。董佳去北京出差过多次,在北京过年还是头一遭,特别是小儿子没去过北京,大女儿上一次去是十年前。一家人痛痛快快地在北京玩了五天!逛了天安门、故宫、颐和园、老北京的胡同,品尝了首都的特色美食,但董佳最难忘的,是大街小巷迷人的烟火气,是从五湖四海“团聚”到北京的一张张陌生人的脸。
“今年春节的北京真的是‘冻哭’模式,零下17摄氏度,创下了近20年来北京气温的历史新低。但游客多得超出想象,哪哪都排队。我家俩娃脸都冻红了,还嚷嚷着要玩。”
返宁后董佳看到了一组文旅部的数据:今年春节假期全国国内旅游出游3.08亿人次,同比增长23.1%,已经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88.6%。看来,这个被“冻哭”的年,已经在悄悄孕育春天。
社交媒体上,新的观念和讨论围绕“今天如何过年”兴起。
女孩邵西子在朋友圈转发了心理学家吴熙琄“在春节,用人类学家庭访谈开启新的一年”的建议。吴熙琄认为,做好“过年的准备”很有必要,不妨问问自己或家人——想从过年中获得什么?
“其实过年时候,除了准备大包小包的礼物,还有一件很重要却被我们忽略的事,就是和家人好好聊会儿天,听听他们讲讲一年的故事。”
和其他年轻人一样,邵西子经常不知道怎么和家人开启“好好聊天”模式,除夕夜举杯时,有种不知该说什么的尴尬。人类学家庭访谈的视角提醒她,借助一些有技巧的问话,可以帮助情感流动起来。
今年春节期间,南京师范大学教科院副教授殷飞一直在梳理自己的思考:过年可以为孩子成长带来什么?
每逢过年,都是网友抱怨“亲戚家熊孩子”的高峰期,在殷飞看来,这是家庭教育介入的绝佳时机。“春节大家庭聚会期间,父母可以充分观察孩子在待人接物、表达愿望、礼貌礼仪方面的优缺点。”
让孩子忙年也很重要!殷飞强烈建议,必须让孩子和父母一起忙年,贴对联、打扫卫生、忙年夜饭,才能体会年味、体会家庭责任。不投入生活,就不会对生活有真切的感受。
大家族成员聚在一起的闲聊,往往能给孩子带来隐性的成长。
春节里,殷飞的儿子收获很多。读研究生的表姐给他讲述产学研一体化,经营工厂的大伯聊着新的生产线,技术骨干姑父回顾去年在“急难险困”之际调试设备,读高二的表哥吐槽起早贪黑的高中学习生活。殷飞儿子今年的寒假作业里,还多了一项特别的任务,学校要求结合家乡实际情况,就过年风俗与燃放烟花爆竹给区政府写一封模拟建议信。
趁春节,看一看家乡的变化。今春,省委宣传部公务员王洁,回到了“好久不见”的家乡河南林州。返宁的高铁上,他思绪纷飞,写了一段“返乡笔记”:
“春节期间,仅有的几次出门,带给我猛烈的记忆撞击。这几年,家乡变化真的很大。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一个个施工中的项目,道路修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好,人工河湖多了起来。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取得重大进展,林州人在大年初一吃上了湖北丹江口水库的水。”
“马上1月20号,首开‘红旗渠’号K8018次旅客列车将从郑州站发车,铁路红旗渠站也正式开办客运业务,结束了林州不通铁路旅客列车的历史。”
“我的家乡这样一个曾经穷得让人看不到希望的地方,也在新时代赢得了自己的知晓度和品牌度……家乡,我心灵的寄托与归宿,希望越来越好!”
写完这些,王洁乘坐的高铁已经驶出河南,进入安徽。大时代里的春节,构成联结个体生命与时代、社会的记忆点。随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家”,一帧帧地,退回到身后,留在了心中。
“年味”:赋时间以意义
也积聚奋斗前行的勇气
直到今年春节,30多岁的关瑶终于觉得自己“有点爱上了过年”。
小年那天,关瑶拎着给亲戚家孩子买的礼物坐进了网约车。年关将近,网约车司机的话都变多了,问她是不是采购了年货,春节在哪儿过,然后开心地说自己跑完这单就准备收工回家过年了。忽然,车载广播里响起了旅行团乐队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喜气洋溢的律动感,让关瑶和司机默契地安静下来。下车时,关瑶对司机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只要一说到过年,中国人的DNA都动了。”
她也能理解为什么年轻人喜欢在网上说“不愿回家过年”。“拿我家来说,每次高高兴兴迎年,但逢年必吵架、我必被催婚,过年过得比平时还堵。”今年关瑶的想法突然有了变化——是不是必须先拥有完美的家人、完美的生活,然后才能享受幸福?
“春节设在一年的极寒之日,里面其实蕴含着时间的哲学、人生的哲学、和解的哲学、希望的哲学。我们如何理解年,就是如何赋予时间及经验以意义,这也是‘年味’的一种。”
四川人林晓波在南京开饭店开了20多年,但从来没有像近几年这么艰难。今年春节,他像春晚歌曲里唱的那样,“和往事干了好几杯”。
“去年因为疫情,生意不好,断断续续地开门关门,差不多只做了半年生意,因为没钱,所以不想回家。春节前一天,母亲打视频电话给我,开心地聊了几句后,听我说不回去过年,她的神态一下变了,很失望很失落。我只好说,好吧好吧,我回来。”
因为没赚到钱,林晓波回老家没敢发朋友圈。他花了两天时间给祖辈上坟,因为上一辈的坟很分散;又借着上坟在亲戚家吃饭,其实也是他掌的勺。初一那天上坟很热闹。表姐表弟表妹和一些长辈小孩,总共四五十人,放了很多鞭炮……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中国人朴素的话语里,细品有它的道理。
“过年不要有经济和心理上的负担,团圆不是任务,不需要当作日程来排。微信便利了交流,但如果有条件,还是要点对点、面对面。”没在家里过的这个年,解皓然对“年”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过年,旧中要有新,心中要有根”。
大年初五,溧水年俗“骆山大龙”在南京人的朋友圈刷屏,和逶迤雄壮的游龙相映生辉的,是充满生机活力的新农村图景。传统习俗里,大年初五又称“破五”,“破”的是穷困运势,还有松懈的心态,过了大年初五,一切都要逐渐恢复到节前的状态,打起精神,昂头再出发!
初七,各地“新春第一会”奏响,“开局即决战、起步即冲刺”的口号嘹亮,车间机器轰鸣,人人都在抢订单、抢时间,想补回失去的时间,奔跑着迈进春天……
癸卯兔年,主题词是信心、希望和奋斗。好在,认真过完年的我们,随身多携带了一件精神“行李”——那就是“年”的启示、“家”的能量。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冯圆芳 王慧
灯彩灯谜、舞龙舞狮、旱船“走北”……
元宵节将至,多彩民俗“闹”起来
“正月十五灯正新,满城灯火白如银”,传统春节从除夕夜的鞭炮开始,以正月十五的彩灯收尾。元宵节将至,各式各样的灯笼,已将春节期间的夜装点得五彩斑斓。随之而来的猜灯谜、耍龙灯、舞狮子、荡花船等节目,也让元宵节变得热热闹闹。近日,记者采访相关传承人及专家,走进多姿多彩的元宵节江苏传统民俗。
灯彩灯谜
在传承与创新中绽放光彩
“秦淮灯彩甲天下”。元宵节期间,到秦淮河夫子庙买灯、观灯、赏景,不仅成为南京人的一种习俗,无数外地人也慕名而来。
据南京市民俗博物馆副研究馆员徐龙梅介绍,秦淮灯彩的起源可追溯到东吴时期,至今已有1700多年历史。唐时,由于皇帝提倡,商贸兴旺的秦淮河两岸出现了南京早期元宵灯市的雏形。宋时,作为灯彩艺术发展历程的一个显著标志,竞猜灯谜活动以及专门售灯和放灯的场所也出现了。明代是秦淮灯彩得到最大发展的时期,朱元璋曾下令元宵节在秦淮河上燃放万盏水灯。清代中后期,南京元宵观灯习俗渐为冷清。新中国成立后,传统灯彩艺术得到重视,上世纪八十年代后,秦淮灯彩更是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
在夫子庙西广场,记者看到,陈氏花灯、鲍氏花灯、邱氏花灯、戈氏花灯、孙氏花灯……摊位上各种花灯琳琅满目,游客摩肩接踵。
陆敏出生在秦淮河畔一个灯彩世家,父亲陆有文是江苏省级非遗项目(灯彩)代表性传承人、南京市工艺美术大师。陆敏顺理成章接过衣钵,成了陆氏花灯的第四代传人、秦淮灯会省级传承人。
“我们做花灯,从不大批量生产,每个品种最多做一两百个,做得精细,售价也较高。”陆敏告诉记者,他们生产的不少花灯品种年前就全部被订光,因为老客都知道他家花灯的品质。
制作花灯全是手工,是很细致的活儿,用竹篾做灯架、染纸、绘画、裱糊……每一项工艺都倾注着手艺人的心血。
“你看这小小的荷花灯,有6层,1层6个花瓣,就有36个花瓣,上面4朵花8个花瓣,一共44个花瓣,都要手工贴上去。”秦淮灯彩市级传承人陈颜鸿的弟子李颖告诉记者,“一个荷花灯,要几十道甚至上百道工序,一天也只能做几个。”
观灯之余,民间素有猜谜的习俗。灯谜,又称“隐语”“廋词”(古代廋有隐藏的意思)等,作为我国独有的传统民间艺术,灯谜让元宵节不仅充满趣味,还能启迪智慧,感受到语言文字之美。
灯谜什么时候出现的呢?“中华谜语源远流长,距今已有3500年以上的历史了。”江苏省灯谜学会副主任、南通灯谜学会会长、“南通灯谜”非遗传承人王栋臣告诉记者:“到了南宋,开始有人把谜语写在灯上。《武林旧事·灯品》记载了元宵节热闹的灯谜活动:‘以绢灯剪写诗词,时寓讥笑,及画人物,藏头隐语,及旧京浑话,戏弄行人’。这‘藏头隐语’,即谜语,好事者把谜语写在纸条上,贴在五光十色的彩灯上供人猜。至此,灯和谜发生联系,诞生了‘灯谜’。”
据南京市职工灯谜协会会长蔡鸣介绍,南京的谜事,至少可追溯到东晋和南北朝时期。清朝《灯影录》则是目前唯一能见到的出自南京的灯谜书,收谜约330条,谜目亦较多。
据王栋臣介绍,一年一度的南通灯谜重头戏——“万人猜灯谜 全城闹元宵”活动即将在元宵节举行。近几年,他也创作了多个与南通相关的灯谜,比如闸东闸西闸北(江苏地名),谜底是南通;短亭杨柳长亭巷(南通旧地名二),谜底是五里树、十里坊;踏青(南通名小吃),谜底是草鞋底等。今年,他还创作了与兔年相关的灯谜,比如不日晚点到(生肖),谜底为兔;二人登顶先折柳(干支纪年),谜底是癸卯。
舞龙舞狮
将节日气氛推向高潮
每逢元宵节,许多地方都少不了舞龙、舞狮表演。
古人为什么要舞龙呢?据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民俗学家徐艺乙介绍,我国自古即以农业立国,风调雨顺对于生产生活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在古人心目中,龙具有呼风唤雨、消灾除疫的功能,所以希冀得到龙的庇佑,由此形成了舞龙传统。
舞龙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但和元宵相结合要到宋代以后。宋代吴自牧《梦粱录》记载:元宵之夜,“以草缚成龙,用青幕遮草上,密置灯烛万盏,望之蜿蜒,如双龙飞走之状”。自此,渐渐形成春节舞龙、元宵舞龙灯的习俗。
舞龙和舞龙灯有什么区别?原溧水县文化馆馆长邱德仑告诉记者,以前舞龙是在白天,舞龙灯则在晚上,且是元宵节的民俗。舞龙多为布龙,用竹篾白布制作,龙身绘有龙鳞,表演时可作弧形运动。龙灯则在龙的每节中点燃蜡烛;有的地方不点蜡烛,而是用桐油、棉纱或灯草做成的“油捻”。这种油捻燃烧力很持久,龙灯舞动时五光十色,始终不会熄灭。如今区分已不太明显。
邱德仑表示,溧水民间龙灯十分普遍。据初步调查,溧水共有传统龙灯30余条。石臼湖边的骆山村,300多户人家,玩龙灯的习俗世代相沿,骆山大龙号被称为“江南第一大龙”。
今年1月26日,溧水区和凤镇骆山村锣鼓齐鸣,一条长约百米的巨龙在村里巡游,周围几十里的人都赶来观看。随后,这条巨龙来到广场,时而腾起,时而俯冲,蜿蜒翻腾,让人目不暇接,现场观众喝彩不断。
记者在骆山村见到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龙舞(骆山大龙)代表性传承人杨木海。“骆山舞龙民俗来源于一则传说。”据杨木海介绍,明代万历年间,骆山村考取了一名进士名叫杨培庵,先后出任过漳州知府、江西省和河南省按察使、布政使等职。晚年告老还乡,避雨庙中,救下一条受到惩罚的小白龙,还将小白龙带回了骆山村,让其行云播雨,造福百姓。从此,骆山村便有了舞龙的习俗。
“每年春节到元宵之间都有舞龙表演,从青壮年到八九岁的孩子,每家每户都要派人参加,最少一人,总共有500多人。分别承担掌旗、掌灯、吹喇叭、舞龙、跳珠、跳云等任务,这样才能把一条大龙舞得气势磅礴,呼风唤雨。”杨木海说。
溧水经济开发区沙河行政村甘家庄的舞狮名气也很大。甘家庄舞狮队的领队陈新告诉记者,舞狮习俗在南北朝时开始流行,至今已有1000多年历史。传说,它最早是从西域传入的,狮子是文殊菩萨的坐骑,随着佛教传入中国,舞狮子的活动也进入中国,大多在春节和元宵节期间表演。
“甘家庄秦氏舞狮的历史要追溯到清朝光绪年间,当时秦家是河南罗山一带专门从事舞狮艺术表演的一个家族,小有名气,民国时期为逃避战乱,先祖秦化龙带领族人举家迁至今溧水甘家庄定居。”陈新说,“为维持生计,每逢元宵等节日都进行舞狮表演,秦化龙去世后,后辈们继承衣钵,还获得过‘北狮王’称号。”
秦家后辈秦善敏,16岁开始学习舞狮,今年60岁了。据他介绍,舞狮首先是技术活,必须经过长时间训练,因为要跳到桌上表演,如果不慎摔下来,很容易受伤;其次是体力活,一次表演20分钟到半小时,一场表演下来,全身是汗。
“90后”朱柏林是舞狮队最年轻的队员之一,舞狮已有5年左右时间。“虽然平时工作比较忙,但舞狮是我们村的传统民俗,不能丢,一定要传承下去。”他说。
旱船、“走北”
展现当地独特的民俗风情
每条“船”上坐着几位红衣女子,上方有一座小凉棚,覆盖着紫绒布,四周边缘饰有金黄色花边和红色的流苏,“船”身围有色彩明艳的布幔,两侧是几位拿着木桨、头戴软帽的划“船”人。
随着唢呐、锣鼓响起,“船”中人踩着节奏表演起来,划“船”人夸张地合乐划桨,大家相互配合,进退有序,随着“小船”上下起伏,左摇右晃,“船”身流苏摇曳,布幔飘动,如同行驶在河水之中……
这是连云港地区的旱船表演,姜秀兰是旱船市级代表性传承人,“春节以来,一直在外面表演,每天忙忙碌碌。”姜秀兰今年81岁,但声音洪亮。
旱船表演的民俗是何时兴起的呢?据姜秀兰介绍,相传大禹治水时,征用官船和民船,一是运送各种物料,二是装满石头沉入水中堵水。治水成功后,老百姓以旱船表演的形式表示庆祝。元宵节表演旱船,源于何时已不可考,但如今在全国多地都极为流行。据介绍,连云港地区海岸线较长,近海河道纵横交错,水上交通及渔业兴旺,是产生旱船艺术的土壤。
江南一带的荡湖船和旱船较为相似。常州市武进区横山桥镇朝阳村的朱小红是芙蓉荡湖船代表性传承人。“荡湖船自清代起盛行于常州地区各县属乡镇,在横山桥芙蓉地区流传也已有100多年历史了。”朱小红说。
“一场演出需要排练十天左右,不同的主题需要设计不同的动作和排场。”朱小红说。荡摆步、迎浪步、波浪荡步、金鲤甩尾、矮步划桨,表演者的一举一动始终呈现船的晃动感,展现出江南地区独特的自然景观和民俗风情,以刻画出乡民们驾彩舟、唱山歌、庆丰收的喜悦情景。
每年元宵节夜晚,南京江北新区长芦街道陆营社区方巷小区,几十位方氏族人身穿明代服饰,提着灯笼,一路向北,村民们纷纷加入,旌旗飘飘,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这一奇特的民俗不但成为当地人闹元宵的特色节目,而且被确认为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
“方巷人走北”传承人方金花告诉记者,这个习俗已延续了500多年,是为了纪念方巷第一代老祖宗方瑛。当年他把全家安置好以后,只身一人又回了趟老家。临行时他告诉家人,待他把老家的事处理完毕,估计要过正月十五才能回家。方瑛走后,他的夫人和三个儿子左等右盼,直到正月十五傍晚始终未见方瑛的踪影。兄弟三人在母亲的带领下,手持灯笼火把,北走寻亲,结果始终未能再见亲人。
从此,每逢元宵节,当地方氏宗族后人都要自发组织“走北”活动。原本500人的村子最多时有一二千人参与“走北”,巷口摩肩接踵,十分热闹。
“‘走北’习俗,原来包含了祭祀怀祖、祛病除灾的含义,现在更赋予欢乐祥和的新含义,表达在新的一年中平安顺利的美好祝愿。”方金花告诉记者,“如今活动出现了三多:年轻人多,外地人多,在外工作的方巷人回来参加活动一年比一年多,‘走北’的气氛也一年比一年热闹。”
记者手记
传承民俗文化 也需“厚积薄发”
采访中记者发现,一些传承人的年龄已不小,都有后继无人的担忧。即使有年轻人参与,多是兼职,元宵之后,他们到城里上班了,等到来年再参与,致使每年重复相同的动作,唱着相同的曲词。
民俗文化活动,如果每年形式差不多,表演者也是旧人,与当下的文化交流存在着“代沟”,那么观众开始觉得新奇,渐渐也会失去兴趣,加剧民俗传承的危机。
秦淮灯会省级传承人陆敏的思考也许能给我们启发,他说:“花灯如果没有吸引年轻人的新品种,在市场上是立不住的,秦淮灯会也会失去生命力。所以花灯制作也需要厚积薄发。元宵之后,我就想着明年的作品,始终求变,我的目标是:我们的花灯即便5年后拿出来再看,也不过时。”
民俗文化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产品,不是供人怀旧的文物,不是一笑而过的热闹,不能仅仅依靠输血生存,应当不断创新,或者与当下的文化专业团队合作,与时尚文化潮流相融合。这样,节日之外,也能走向市场,反复磨练、自我扬弃,打造出精品,吸引更多年轻人参与,让民俗文化一代代传承下去。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杨民仆
编辑: 姚依依
{{ article.sysDisTopic }} {{ article.title }}
{{article.sysDisTopic}} {{article.ti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