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军"探路"昆曲：取一点"最传统"，创造出"最先锋"

12月27日下午，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柯军在大师讲坛《从最传统抵达最先锋》上畅谈20年来先锋昆曲的不倦探索之路。与此同时，他与江苏省昆剧院联合打造的两场先锋剧目《3.19•回首紫禁城》和《夜奔》在南京上演，以“素昆”之名演绎昆曲的当代魅力。

取一点“最传统”，创造出“最先锋”

何为最传统，怎样算是最先锋？柯军认为，不少流传至今的经典剧目并非讲述当代之事，而是展现那段历史，描绘古人的思维模式和人生追求，这正是“最传统”的地方。传统昆曲依托于角色的表演，着重于文本和叙事，以遵循程式为手段。“经典剧目不能动。不能为了迎合现代人的价值观，而去改变经典文本或唱念做表一系列的传统表演体系。”

对于先锋，柯军则概括为一种“以素颜进入心理，依托于内心的表演”。先锋昆曲以松动程式为手段，重构文本表现内心，体现艺术家对人生的反思。柯军直言，如今自己所做的“最先锋”探索，是在守住传统剧目精髓的基础上，从传统中取出一点，然后进行具有先锋性和创造性的实验。

“其实自古以来，昆曲一直具有先锋精神，总能为其他剧种提供新的演剧样式。从魏良辅到梁伯龙、孔尚任等，无数前辈都在尝试着昆曲的改革与创新。所以我现在也在做这件事，希望昆曲走得更远一点。”在柯军看来，传统昆曲是盾，是守卫的功能，先锋昆曲是矛，起进攻的作用。“我既要用盾去守护传统，又要拿着矛向前探索。”

同场域思考自我，昆曲舞台也是哲学

艺术具有精神安慰作用，是有如心理医生一般的存在。在柯军眼中，先锋和小剧场相伴相生。小剧场并非把大戏放在小空间，也不是精简化的大戏，它更多的是对人类内心世界的关照。这一概念起源于二战时期的柏林，也是先锋戏剧观念的初始。

那时，很多艺术家因战乱流落街头，面对身边笼罩在战争乌云下的人们，他们选择在废墟上进行艺术对话，此后慢慢形成了“黑匣子”的概念。黑匣子不同于剧场，它没有灯光，也不是寻常的演出场所，而是一个自我思考和精神安抚之处。现在兴起的小剧场也是如此，鼓励观众聚集在同一个空间内，不是仅仅观看一场表演，而是一同思考，实现与自我的对话。“我做先锋的初衷也是如此。如果剧场只用来欣赏艺术实在是可惜，一旦很多人聚集在剧场共同思考时，舞台就不仅是艺术，更增添了哲学的意义。”

忆起多年前一次古罗马上万人露天剧场演出昆曲的经历，柯军坦言剧场空间的转变让他顿悟：“我从遥远的深处向舞台中央走来，仰望着天空，突然我意识到，天空不分古今。昆曲亦然。昆曲就是天，当她足够大、足够远、没有边际的时候就不分古今，也没有传统和现代的界限。”

从不怕挨骂，20年探索成就“素昆”

挪威、德国、意大利、日本、印度、上海、中国香港和台湾等地都曾有过柯军先锋昆剧的身影，他的第一部先锋昆剧就在2003年诞生。

面对质疑，柯军毫不介意：“我不怕挨骂，因为他们眼中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更何况，假如无人敢创新，又怎么可能排演出像现代昆曲《眷江城》这样的优秀作品呢？”昆曲并非只能塑造过去，当代的故事和人物也可以用昆曲来演绎。

上下求索20年，柯军现已创造出七八部代表性先锋昆剧，例如《余韵》《新录鬼簿》《藏·奔》《邯郸梦》等都有不同程度的传承与创新。如今，他也终于找到了“素昆”的概念，不装扮、不装台，用极简主义的全素颜形式呈现深层次的心灵思考。

但对于素昆回到南京演出，不惧批评的柯军却慎重考虑了许久。“以前，南京观众还不太了解昆曲，所以，南京舞台应当首先上演最传统、最原汁原味的昆曲，不能因为我的先锋剧目给观众带来困惑和迷茫。”多年以来，柯军竭力在南京推广传统昆曲，培养优秀昆剧人才，逐步积累起一批忠实戏迷。现如今，南京的文化气息浓郁，花钱买票看昆曲再寻常不过，周末的各大剧场常常座无虚席。“看到这样的南京，我的心就定了。不用再担心先锋剧目会吓跑观众，因为他们知道传统还在。”

《夜奔》是在演自己，孑然无侣正是先锋

即将上演的素昆《夜奔》是柯军演了近十年的先锋剧目，剧中的鞋、大带和长衫三个象征意味丰富的道具暗含着柯军对于如何传承传统的纠结心境，“《夜奔》就是在演我自己。”

鞋子通常用来保护和保暖，但开创新路就必须面对荆棘和未知，走在先锋路上注定双脚冰冷又长着血泡。“传承戏曲也是如此，究竟是沿着前辈之路继续前行还是扔掉鞋子另寻他处，这是年轻一代昆曲人必须思考的问题。”柯军解释道，大带原本是《夜奔》中林冲的服饰之一，但先锋昆曲里，它可以是束缚着创造性的绑带，也可能意味着传统通向现代的血脉流动。长衫则代表着曾经指导过我们的老师。虽然他们有的已经去世，有的缠绵病榻，但先辈的灵魂仍然在观望着我们。

“先锋探索本就孤独。”柯军强调，先锋需要独立思考，是只身一人迈向更高处的过程。其间，可能有观众注意到你，也有观众因为无法理解而离开。然而，等到多数观众都认可了新成果，先锋者又再次出发，向前摸索新的道路。所以，“我们这些人绝不能因为获得粉丝而沾沾自喜、固步自封，我会一直在路上，虽然挺累，但我不在乎。”

 记者  高利平  实习生  刘妍

扫描下方二维码，加入昆虫记戏迷QQ群

群号：37550010

编辑: 高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