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消保委曾点出的视频App问题，半年后还存在吗？

6月2日，爱奇艺“超前点播”案迎来一审宣判，判决称爱奇艺的超前点播条款对原告无效，被告需向原告连续15日提供原告原享有的VIP会员权益，并赔偿原告公证费损失1500元，诉讼费由被告承担，驳回原告其他请求。

此时，距离江苏省消保委调查APP付费会员制已接近半年。去年12月19日，江苏省消保委发布《APP付费会员制消费调查报告》，其中，73.51%消费者表示APP付（续）费套路多，希望有关部门介入督促企业改进并加强监管。

而半年后的这场宣判，间接承认了超前点播这种新式的商业模式的可行性，那么视频平台超前点播究竟是“商业创新”还是“侵犯消费者权益”？今天，记者就来与大家聊一聊视频内容付费十年来形成了什么样的会员体系，为什么会员专属广告与“套娃式”付费难以解决，视频网站长久之策是什么？

从VIP到VVIP、VVVIP的庞大会员系统

今年以来，视频平台一次又一次创新了付费商业模式、制定了新的游戏规则。不仅有一卡通、不同级别会员、不同类型媒介的会员，还有会员基础上的超前点播等。

先来看看这一套种类繁杂的体系。

5月23日更新的《爱奇艺VIP会员服务协议》显示，目前爱奇艺共有9种会员模式，包括提供电影、电视剧、综艺等影视内容的爱奇艺VIP会员和奇异果VIP会员，提供网球、足球等体育赛事转播的爱奇艺体育大众会员、爱奇艺体育专业会员、奇异果体育大众会员和奇异果体育专业会员，提供文学、动画、漫画内容的爱奇艺FUN会员，提供VR视频内容的爱奇艺VR会员，以及提供小说等文学内容的爱奇艺文学会员。

而在实际运行中，爱奇艺将上述9种会员模式，打包成了4种会员服务，分别是黄金VIP会员、星钻VIP会员、体育会员及FUN会员。购买了不同会员服务的用户可以享受对应会员权益，如跳过部分广告、观看和点播更多会员专属内容等。

不仅是爱奇艺，市场份额占比较大的其他视频网站也有多种会员收费体系。比如，腾讯视频推出了VIP会员及超级影视VIP会员，优酷视频推出了优酷VIP会员及酷喵VIP会员。

各种会员听起来极其酷炫，但从VIP到VVIP的差别在哪里？

从爱奇艺“黄金”升级为“星钻”，从腾讯视频“VIP”升级为“超级影视VIP”，最大的区别在于播放终端的不同，使用后者服务的用户可以在电视上观看视频，而前者只能使用手机、电脑、平板电脑之类屏幕尺寸相对较小的设备观看。

除了大量专属高清视频之外，会员服务更主要的一项功能是跳过广告。在以免费观看为主的时期，用户需要观看一段广告才能看到自己想看的内容，广告有时长达120秒。早期视频网站在宣传会员服务时，往往也声称会员可以不用观看视频广告，但广告并没有真正消失。

有网友发现，自己是某视频网站的会员用户，但在观看视频前出现了一段“会员专属推荐”视频，观看过程中，播放界面上也会有广告弹窗弹出。正片之前的那段会员精选内容，虽然可以手动跳过，但也与之前自动跳过广告的设想差别较大。

“过五关斩六将”就算跳过了平台投送的会员精选，关掉了广告弹窗，也无法避免剧集里的广告。例如，在视频平台播出的剧集《延禧攻略》就出现了会员无法跳过的播前广告的现象，剧集播放过程中还会出现剧中人物出演的小剧场形式广告。同期在腾讯视频播出的《如懿传》还发生了整集广告窗口无法关闭的故障。

所以，想要实现不看广告的这个愿望，充值一个低级会员并不能解决问题。

会员专属广告”与“套娃式”收费频现

“没会员的我要看广告，充了会员的我看VIP专属广告，还需要再付费才能解锁更新的剧集，请问我这个尊贵的会员尊贵在哪，尊贵在我钱多？”

这段点赞颇高的评论反映出用户诟病已久的两大问题——会员专属广告和“套娃式”的增值付费服务，两者让VIP会员的价值大打折扣。

记者通过购买相关服务发现，所谓的“超前点播”必须按顺序点播，而不能随意选择观看第几集。此外，在电视上观看，单集购买的图标非常小，消费者很容易打包购买超前点播所有集数。

对此，江苏省消保委专门发布《APP会员制消费调查报告》。调查报告显示，73.33%的消费者表示充值成为会员后部分产品仍需额外付费，主要集中在音乐类、视频类和音频类的APP。对于18个涉及额外付费的样本，未履行相关告知义务或者未充分履行告知义务的样本占61.11%。

江苏省消保委监督部主任赵鑫在媒体采访中表示，在会员VIP之外设置VVIP，需要额外付费才能享受某些功能，APP运营商其实是在制造焦虑诱发用户消费，在用户协议中又没有相关提示说明的话，这种额外收费的行为实则是对消费者权益的侵犯。

为何会员专属广告与“套娃式”收费难以破解？

一方面是付费会员所免去的广告是指视频平台的广告而非内容制作方的广告，视频平台与内容提供商两者并非完全统一。另一方面，很难判定视频平台的付费商业模式是否违法。

正如爱奇艺的判决中，对“超前点播”这一商业模式并未否定，VIP专属广告也合法有效，原因是爱奇艺“VIP会员协议”中明确约定了“广告特权”和“会员专属推荐”的具体内容。不仅如此，“会员专属广告”“超前点播”还成为了各大视频网站的“标配”。据天眼查数据，2019年至今年4月，腾讯视频、优酷、芒果TV多部剧集都存在超前点播模式。

此外，视频网站会员服务协议中存在不少“霸王条款”，比如“网站有权随时对服务条款进行修改”等。

所以尽管一纸判决下来，爱奇艺仍旧理直气壮表示，超前点播模式的推出是为了满足用户日益多元的观看内容需求。针对此前《庆余年》引起热议，腾讯视频副总裁王娟表示，为了满足用户的观影需求，我们在不断探索付费模式的创新，以更贴合用户的深层次需求。

那么，这种付费项目到底是贴合了受众需求，还是变相提高收费呢？

在采访中，有用户表示，对于一些剧非常着迷，超前点播每集多花3元确实可以接受，但对于本来就是两倍速看的剧，多花一块钱都觉得浪费。还有用户表示，我可以二次付费，但是前提是我已经被告知，而不是看着剧热了推出一些增值服务。

对于受众来说，衡量3块钱花费是否值得，来自于使用体验如何。

优质内容输出才是拉动会员增长的利器

尽管各大视频平台“套娃式”收费，吐槽的网友也非常多，但数据显示，向平台低头妥协的用户不在少数。

从财报来看，爱奇艺2020一季度收入中，贡献最大的是会员服务。一季度爱奇艺的会员收入同比增长35%，达46亿元，会员收入在其总营收中占比也首次超过了六成，达历史高点。截至目前爱奇艺会员业务营收在其总营收中的占比已连续三个季度占比过半。此外，截至一季度末，爱奇艺会员规模达1.189亿，同比增长23%，单季度会员劲增1200万。

在腾讯发布的一季度财报中，分项数据显示，2020年第一季度，腾讯视频订购账户数增至1.12亿，同比增长26%；而此前，截至2019年第四季度，腾讯视频付费会员数为1.06亿。与此同时，哔哩哔哩2020财年第一季度财报显示，今年一季度平台月均付费用户1340万，同比增长134%，增值服务业务收入占到第二大收入板块，为7.9亿元，同比增长172%。

持续的优质内容输出是拉动会员增长的利器。“爱奇艺一季度营收的强劲增长，得益于强大的内容供给以及疫情期间用户居家隔离对于数字娱乐内容需求的激增。”财报发布后，爱奇艺创始人、首席执行官龚宇表示，在大量优质内容的吸引下，用户对于爱奇艺平台已经培养了相对稳定的观看习惯，和较高的内容粘性。另外，爱奇艺内容发行收入，也达6.028亿元，同比去年增长29％。

腾讯在VIP之外设置“VVIP”、爱奇艺推出高价星钻VIP会员的底气，或来自于其会员规模的持续攀升。

一路风雨兼程、刚满300天的超前点播模式也逐渐被接受。据统计，与《庆余年》因50元点播费饱受争议不同，《陈情令》因超前点播获利1.56亿，成功开启了超越VIP的付费模式。而后从《三生三世枕上书》《将夜2》到如今热播中的《传闻中的陈芊芊》，付费超前点播模式似乎并没有遭遇之前的群情愤慨——微博上的舆情，从过去的额“10条微博，9条咒骂，1条饭圈水军”，到如今的“10条微博，1条咒骂、4条剧情，5条卖资源。”

在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看来，随着网络剧市场的扩大，其商业模式也在变更。付费超前点播反映了在内容制作、版权采购等成本居高不下的情况下，视频网站面临的变现压力。如何设计更受认可的会员体系，创新更为合理的商业模式，让会员愿意为溢价付费，是互联网视频网站必须面对的课题。

但无论什么样的付费体系，都应在不违反法律法规和公序良俗的前提下，尊重用户意愿的同时为平台创收。如何平衡好收益和人心、如何做优做强超级会员的服务，各视频平台仍需努力解决。

“平台在迭代服务时，要及时更新协议。如果VIP会员还分三六九等，视频平台则有责任告知用户，在协议中加以注明。”朱巍表示，互联网视频网站的商业模式创新不一定只有广告收入这种单一路径，可以借鉴国外HBO的模式，打造精品化剧集，立足中国文化，以用户意愿为导向，在内容创作上花心思，通过引起共鸣的优秀作品，吸引用户为内容付费。

交汇点记者 丁茜茜 洪叶  实习生 王静

新华日报全媒体经济新闻部出品

编辑: 洪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