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看点丨老街“恋新”也“念旧”，探寻那些逆流而上的宝藏小店

随着城市更新，承载着旧时光的老街有了新变化。不变的是，隐藏在老街中的宝藏小店，它们看似毫不起眼，却是“卧虎藏龙”。连日来，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走进南京不同街区的五家小店，听店长讲述创业的故事，感受老街新业态与旧业态的共生并存。

新业态：想法可以“天马行空”

5月的南京熙南里街区，欧月正在怒放，随处可见的风车茉莉爬满一面面红墙，在阴雨中散发阵阵清香。漫步其中，可以看到众多新面孔，收藏旧物的茶馆、梧桐树下小酒馆、四合院式的咖啡店，还有一家不睁大眼很容易错身而过的小小书店。

在这里，记者偶遇“90后”书店老板赵祎依，这家店名叫“一间很小的书店”，面积真的很小，推门进去，两个人不能并排走。看到有人进来，一只英短奔了过来，然后懒洋洋地趴在了地上。墙壁上被客人盖满密密麻麻的印章，书架上的旧书可供人随意翻阅。窗边的桌子上放着十个厚本子，其中九本已写满留言。店里出售明信片和一些封装的书，自助扫码购买。

小书店拥有成为网红的诸多标签：24小时营业、无店员、可撸猫、自助扫码购物，365天志愿者打理……“我们这个书店本身是一个公益属性的阅读空间，我没有把它定义成一个正儿八经的书店。店里的书籍摆放也没有分门别类，有时还会东倒西歪，不像个正常营业的书店。”赵祎依说，“店里的书一部分是别人捐的，我们曾发起过捐书的活动，收了两三千本。之前我会光顾一些废品回收站，淘一些旧书回来，后来收废品的人他们只要有旧书就会往我这里送。碰到有倒闭的书店，我也会直接把那个书店的书都买下来。”

不远处，熙南里街区爱心红绿灯附近，一家透明集装箱造型的小店，总能吸引“时髦精”前来打卡，走进去会发现这里混合着两种完全不搭界的元素——潮玩与广式下午茶，即看着泡泡玛特Molly娃娃、M&M'S巧克力豆卡通人物，吃着花胶炖鸡煲、杨枝甘露......

为何会有这样的“跨界”？“毋米斋·雅集”店铺负责人左沛说，公司在水木秦淮艺术街区运营的叁伍零叁球鞋铺子，现在是江苏体量最大的线下潮牌实体店。这家店去年9月份开业确实是一家潮牌店，但从营业额、浏览量来看发现店铺氛围和街区客群的调性不搭，所以逐步转型为自家毋米斋品牌旗下的广式下午茶店。“广式餐饮是我们的优势产品，目前旗下还运营着毋米斋·粥火锅，当时就发现店里的甜品非常受欢迎。这条街上最不缺的就是咖啡店，所以我们就需要找到自己的强项去PK，而不是硬杠别人的强项。”

去年，公司提出了“以点概面”的路线图，即就是每开5个雅集店，中间包围1个粥火锅店。左沛说：“一方面雅集店的运营成本更低，这也意味着产品价格可以低一点，另一方面因为原材料成本高，其实雅集店的利润并不高，所以它存在意义不在于‘挣钱’，而在于不停刷‘存在感’，慢慢大家都会知道这个品牌，在选择吃粥火锅、广式甜品时就会先想到毋米斋。”

老店铺：三十年只做一件事

在南湖，浓浓的烟火气让居住在这里的人感到幸福。这里有小吃店、百货店、服饰店，还有生活里不可缺少的理发店。艺剪造型在南湖老街已营业30多年。

走进这家老式理发店，浓重的年代感扑面而来。一个洗头池、一个两人座的沙发、三个理发台，靠墙的储物架上放着各种烫发和染发工具，角落里还挂着每天清洗消毒的毛巾。20平方米左右的空间，理发设备应有尽有，每个摆件都透着上个世纪80年代的风格。

老板陈守春今年51岁，入行时，他才20多岁。从学校毕业后就去上海学理发，在南京第一家店是铁皮房，条件很简陋。前来理发的汪俊告诉记者，自己从雨花区特地赶来找他理发，就认准陈师傅。“小区附近有好几家理发店，虽然装修很豪华，但是手艺真是不如老师傅。正好，理完发后在旁边吃碗面条，很满足。”

三十几年来，理发价格从原先的剪一次头5元涨到20元，现在女子烫发价格300元以内。“上一次的涨价还是十年前咯！”陈守春说，南湖片区，自己家的价格一直保持最低。经济、实惠，再加上顾客都是老熟人，只要不亏本，就行。

1985年，南湖新村竣工，278幢住宅楼、4万多住户，成为当时省内规模最大、设施齐全的居住社区。南湖小百花烟酒批发超市是这里第一家，也是当时唯一一家满足居民日用品的百货超市。在这里，承载着30多年南湖人的回忆。现在超市店面门牌已重新更换，店内装潢还是上世纪80年代的装修风格。“老板，来一箱青岛啤酒。”在隔壁饭点吃饭的包嘉新告诉记者，每次来附近饭店吃饭，都会来这里买酒水，不仅价格实惠，而且品类很齐全。为什么起名“小百花”？老板冯海章说，以前店里11位营业员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就像店面生意一样生气盎然，慢慢的名字就这样传开了。

记者从多位周边居民回忆中得知，80年代的小百花就像百宝盒，是小孩子最喜欢的场所，只要表现好，来这里就是最好的奖励方式。买上一盒饼干，可以开心一个月。冯海章介绍，店内商品主要以酒水和日用品为主，所有的价格都是与市场批发价齐平。“家父之前在广东做生意，进货渠道较广。只要顾客想得到的商品，我们这里都有。”

在大板巷中，同样有家店铺毫不起眼的小店，经营着人们日常很少穿着的旗袍，店铺连做好的招牌还未挂起，但是铁艺的窗花、复古的装修风格，以及时不时老式唱片机发出的咿咿呀呀声，却惹得不少人走过时往里面多瞅几下。

小店进门处摆着一件“四合如意式”云肩，形制五层非常少见。“我们这边收藏了很多服饰，大人小孩各种场合穿的旗袍都有。”店长李筱慧也是澄观书院山长，五六年前做了古琴课程，去年10月份开始做昆曲课程。三年前，她就想做昆曲课程，但是谁来教成了难题。“教昆曲的老师很少，现在加起来不过几百人，最终还是请到了省戏校的老师。无论古琴课还是昆曲课都是千元的价格，其实不挣钱，能把老师的教学费用和场地费用摊掉就行，主要是为了推广传统文化，希望更多的成年人加入学习。”

新老博弈：“新打法”与“旧招式”

“80”“90后”创业者经营的店铺有着“新打法”，在老街坚守30年的店铺自有“经典招式”，处于同一空间中的新老业态存在着博弈，同时又达成了某种默契。

虽然赵祎依经营的书店很小，没多少成本，但基本也没有赚钱的可能。一直以来，他一直用主业民宿来贴补小书店。因为疫情，目前民宿处于没有客流的状况。为了生存，赵祎依想出了屋顶酒吧的主意，在民宿楼顶上建了个“火塘”，开了家露天酒吧。“酒吧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酒吧，就是大家围着一个‘火塘’听歌手唱歌，没有最低消费，想喝就喝点啥，不喜欢我们的餐，还可以订外卖。反正非常随意，怎么样都行。”他说。

赵祎依的佛系经营，似乎恰好给他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找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他说，他的创业思路是做一个空间的集合体，相当于各种各样的业态都在一个空间里面去展示，比如咖啡店、书店、花店、餐饮、酒吧等。“这是未来我想去做的一件事情，因为疫情耽误了。我们目前对收益不是很看重，更看重的是长期。我也对投资者说，你要抱着颗粒无收的心态才能干这个事，如果你期待瞬间回本或短时间内回本那很难，因为未来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不同于潮流理发店，陈守春这里不办卡、不充值。“店内没有高级的洗护用品，有的是我娴熟的传统手艺。很多老客为了方便，会主动预付500元，理发一次或做头发一次，我在本子上记录一次，都是顾客对我的信任。”

除了洗剪烫，陈守春家最出名的还要数修面。“坐着理发，躺着修面。”他一边介绍，一边给记者演示椅子如何收放。除了这把修面椅，店内的理发椅，都是他2014年购买的。“修面是通过对人面部的额、耳、鼻、眉等不同部位的穴位按摩，再结合不同刀法，对顾客面部皮肤进行清洁。”他告诉记者，修面技术已慢慢失传，很多年轻理发师不敢学这门手艺，怕刮破顾客被讹，只要把一门技艺学精，卫生消毒做到位，是不会发生此类事情。

跨界是毋米斋的运营之道，左沛所在企业的“真身”其实是一家咨询公司，在疫情之下开启了潮玩店、广式餐饮店“支线”业务。疫情下，企业会更加谨慎拓店和开展新业务，这家企业却选择逆流而上开新店。左沛说，现在解决问题有两个方式，开源和节流。个人更喜欢开源，而不是节流，节流只能解决一时，不能解决永久的问题。开源的基石一定要搭建好，包括现金池、人力池，开源一定不是盲目扩张，盲目扩张导致死掉的店太多了。“我们的规划不是几个月之内开出多少店，而是有一定的路线，在今年年底之前将会再开两家店。”

然而，并非所有的老店、旧业态都能在疫情之下和竞争之中顽强活下去。疫情的反复暴发，小百花遭遇了一系列的困扰，顾客消费的保守、流量的分流也随之加快。“以前一到夏天，顾客都是一箱一箱地买啤酒再搬回家。现在网购方便了，各种商超配送商品到家门口，这也进一步压缩了小百货本就不充裕的客流。”3月底，冯海章与家人共同协商后，决定把原先店铺一半的面积出租。“一是减少店内经营压力，二是附近老客户的购买力渐渐削弱。若进货数量太多，卖不出去的话，商品品质就无法保证。所有企业都要面对变与不变的难题。我们也结合自身店铺的情况在想办法，让小百花开出新赛道，守住这份真情，不被时光遗落。”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丁茜茜 田墨池 宋晓华 文/图

视频 谭倩文

新华日报全媒体经济新闻部出品

编辑: 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