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十三年打磨出个“花脸钟馗”赵于涛

由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主办、国家京剧院承办的2019年全国净行、丑行暨武戏展演于11月8日在京开幕。江苏省昆剧院的《钟馗嫁妹》作为江苏唯一入选剧目，于11月12日在北京梅兰芳大剧院演出，获得了现场专家与观众的一致好评。《钟馗嫁妹》中的钟馗由江苏省昆剧院优秀青年演员赵于涛扮演。

日前，记者来到江苏省昆剧院，与这位年轻的昆剧花脸演员聊一聊演出背后的故事。

台下的赵老板：豪爽洒脱真性情

11月14日上午，记者在江苏省昆剧院见到了在全国“露大脸”的青年演员赵于涛。因为12日刚在北京演出结束，赵于涛告诉记者，“12号演完和所有出力的朋友们大吃了一顿，13号才回来（南京），明天又要去北京了，还有其他演出呢。”当记者提出想看看演出现场的剧照，没想到赵于涛两手一摊：“这个我这儿没有，你得自己去找找，我手机上的东西不太熟，或者你回头问问我媳妇儿。”

1987年出生的赵于涛，刚过完32周岁生日不久，许多同龄人对智能手机的依赖已经到了吃饭睡觉必不可少的地步，可赵于涛还真是很少用手机。“我这个人平时没有啥爱好，也不爱玩手机，就爱好昆剧了。没事就练练功，看看昆剧。看看自己以往的演出，再看看别人的演出，琢磨琢磨总结下差距，这样才能进步！”赵于涛这样告诉记者。

而生活中的赵于涛人称“赵老板“，再加上光头的形象、魁梧的身材、浑厚的嗓音、上斤的酒量，真真豪爽洒脱一个大花脸。

台上的武花脸：十三年磨一剑

对于这次的参演曲目《钟馗嫁妹》赵于涛的话匣子可就停不住了。其实在2008年时赵于涛曾在他的个人专场中表演过《钟馗嫁妹》，而当时饱受嗓子倒仓之苦，他对于那次的表演并不十分满意，在这之后十余年他没有在舞台上演出过钟馗。“这个戏对演员的唱念做表要求特别高，从去年夏天开始筹备这出戏之前，我都没敢碰过。”

“倒仓”指的是戏曲演员在青春期发育时嗓音变低或变哑。王梦生的《梨园佳话·总论》中写到：“佳喉善唱，一经倒仓便哑。” 梅兰芳的 《舞台生活四十年》第四章中也有描述“倒仓”：“演员的倒仓变嗓时期是一个关口，倒不过来，往往一蹶不振。”一般男生变音大概是14-16岁，2年左右，但这是指的非专业用嗓子的男孩子。对于学戏曲和唱歌的男孩子们来说，“倒仓”就是一场噩梦。

“我是12岁进戏校学戏，13岁就开始倒仓，一倒就倒了13年。一直到2013年演《桃花扇》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嗓子慢慢对了，找到感觉了！”赵于涛认为演戏的“开窍”和好嗓子“对了”是两回事，“我开窍比开嗓子早，演戏得开窍。花脸这个行当，也分文武，当时我嗓子一直不行，我就想，那文戏没嗓子，咱就练好武戏！”于是嗓子还没开的赵于涛就天天在戏校苦练武戏的基本功。靠着过硬的武戏基本功，以及天生胖乎乎的一张圆脸与武花脸的扮相十分契合，赵于涛在年轻一辈的演员中也是成绩斐然。可戏校老师们常说的“一嗓（响）遮百丑”让赵于涛对开嗓子的事难以介怀，周围同行们也给他贴上了“基本功好，嗓子不行”的标签，这在当时让一心想在事业上更进一步的赵于涛十分沮丧。

“我也想过放弃，幸好我的老师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也是机缘巧合，我基本上已经不再想嗓子的事情了，突然有天去唱KTV，就觉得：咦，我嗓子好像能唱出来了。大概那时候是2012年，这个状态一直到2013年排练《桃花扇》的时候，我有一天突然觉得自己嗓子不紧了，能唱了。”

有了13年的强硬基本功，又开了嗓，现在的赵于涛从2012年前那个不太自信的武花脸蜕变成了现在有嗓又有功的成熟花脸演员，也算是苦尽甘来，铁杵磨成针呀。

台后的感恩：老师在侧幕亲自把关

话题又回到《钟馗嫁妹》这出戏上来，《钟馗嫁妹》是江苏省昆剧院经典保留剧目，也是著名的鬼戏。鬼戏通常是视觉的盛宴。《钟馗嫁妹》整出戏，舞蹈身架丰饶繁复，可看性极强。钟馗扮相会用到垫胸、假臀等塑形扎扮（叫做扎判），形象奇特夺目，舞蹈身段集粗犷与妩媚多姿于一身。演员在完成复杂的身段表演的同时，还要塑造出人物的感觉。嫁妹同时还需要群场的默契配合，大鬼、灯鬼、伞鬼、担鬼、驴夫鬼，翻滚跌扑，各显其能。

赵于涛告诉记者，北京参演的是《钟馗嫁妹》的第一场戏，因为第一场戏是对钟馗与五鬼的群像描写，唱念做表并重，可以充分展现演员们的功力。五鬼中以驴夫鬼戏份最重。“能得奖是我们整个团队的努力结果，而不是我个人的。

赵于涛在谈到获奖的时候，说得最多的就是“感恩”。“原本花脸、丑角在戏曲中都是绿叶位置，戏份也不多，像这样全国性的武戏展演也很少见。能参加还能获奖，真的是要感谢集团领导、院部领导及我身边所有的伙伴和老师们的帮助。”

感恩省演艺集团柯军总经理数次到排练场对此戏进行加工与指导，感恩省演艺集团副总经理、省昆剧院院长李鸿良，派出了最优秀的乐队、舞美、办公室人员来确保此次演出的质量与后勤保障；感恩70多岁的恩师赵坚老师，演出当晚亲自在侧幕把场；感恩台下梅花奖得主石小梅老师亲自做观众，领掌喝彩。

据说石老师看完演出后由衷夸了一句，”赵于涛现在怎么这么好！“

记者手记：

台上一秒钟，台下十年功

作为一个对戏曲了解不深的门外汉来说，这次采访让我对戏曲对传统戏曲演员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在舞台上涂抹着油彩的花脸钟馗，卸下装扮后就变成了邻家小哥。采访时南京已经入冬，窗外寒风阵阵，初见面时赵于涛居然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恤就走到了大厅，一看时间还早打了个招呼就要去洗手间，被赵夫人一把拦住，强行披上了一件薄羽绒外套才给出门。赵于涛边走出门嘴里还边念叨着“反正已经演出结束了，生病也没事。”让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俊不禁。

对于演出时的困难，赵于涛觉得最麻烦的就是戴的髯口唱戏时冷不丁就有几根须髯掉进嗓子眼里，对接下去唱戏会有影响，就需要转头赶紧把髯口理一理。而武戏的基本功练习，以及扮演钟馗时戴着垫胸假臀做扎判这样看起来很辛苦的体力活，赵于涛则表示，“这都是最基本的，这个都练不好怎么能当好演员呢。”一边说，还一边起身示范了一下钟馗站立的错误动作和正确动作。

采访时，赵于涛说到激情处忍不住还会唱上一小段，当台下的十年功已经深深刻入身体、经脉和思想中时，台上的一秒钟便是值了。“我现在唱戏再也不会紧张了，终于明白师傅说的‘越放松越好’的状态了。一上台就特兴奋，我现在就是戏痴，对其他事没啥兴趣了。”赵于涛说。

交汇点记者 廉昕朦

剧照摄影 丰收

生活照由赵于涛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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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高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