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龙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考古学家。“老物件会说话。”这个长得很萌的男生眼睛放射出光彩,“那些文物饱经沧桑却神采奕奕,透着股不一样的气质。”如今,考古学家的梦想怕是没机会实现了。不过,站在三十岁当口,朱成龙突然发现,其实法官这个职业和考古学家挺像的:他们都是真相的发掘者,要抽丝剥茧、步步为营,才能把眼前的一切完美“修复”。
从2013年到2019年,朱成龙完成了令人欣羡的人生“N级跳”,从南京市雨花台区人民法院板桥法庭的一名书记员,到成为全南京市仅有的三名九零后法官之一。
在一桩桩鸡飞狗跳的民事案件里,朱成龙触摸到了老百姓最真实的悲欢。2016年,他办理了一起案件,至今提起来仍很自豪:一位常年生病的哥哥将工资交给弟弟保管,弟弟从中支取哥哥的生活开销,相安无事几十年后,哥哥为购买房改房,要求弟弟“归还”22万元,弟弟却表示积蓄已经全部花在照顾其生活起居和治疗上。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而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哥哥能获得的返还款远不够购买房改房。
朱成龙说法官要懂得博弈的艺术,他想替双方当事人找到那个最优平衡点:“如果根据条文‘机械办案’,哥哥后半辈子的处境将会非常艰难,既拿不到钱来买房,又因此失去弟弟的照顾,这也是弟弟不愿看到的结果。”他便在兄弟间打起了“感情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几次三番调停斡旋,弟弟终于拿出11万元给哥哥买房,兄弟间的关系也得到了缓和。
“法律条文简单冰冷,巧妙地运用法律才能彰显它的温度。”朱成龙阐述着他对法官职能的理解。这是九零后法官的智慧么?他想了想,有些羞赧:“可能我更愿意设身处地,站在当事人立场上想问题吧。”
如果法官的水准也分等级,那么“定分止争,案结事了”一定是“最高段位”。不但案结,还得事了,不能让当事人的生活继续一团糟。朱成龙打了个比方:人为什么去医院?身体不舒服;人为什么去法院?社会关系“不舒服”。法官就像拿着手术刀的医生,不光裁判案件,还要帮当事人打开那个束缚他的死结,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人们总是带着满腔怨气来到法院。有一对楼上楼下住了几十年的邻居,因为几千元钱的损失赔偿闹得不可开交。要做出一纸判决是容易的——案件事实清楚,证据充分,但“机械办案”解不开这段关系的死结。朱成龙采取巡回审判,将审理地点从法庭“搬”到了当事人的家中,来到原告家里和他们谈心,才打开了真相:这家的男人原来是楼上那家男人的上司,退休后心里不适应,遇事想不开。心结一打开,被告也能理解,加上原告降低了赔偿金额,事情顺利解决,两家也重修旧好。
这才算“案结事了”。无愧于“九零后法官”的光环,朱成龙办的案子,败诉方也心服口服。有个败诉当事人对他说:“朱法官,我不恨你,也不怪你,我知道你为我们做了很多。”朱成龙坦然了:有这么一句话,再辛苦也值得。
都说九零后任性,朱成龙却一直谨慎地维护着他看重的准则:从事执行工作时,不到万不得已不采取拘留措施,他深知留下案底对人的一生意味着什么;从事审判工作时,多给当事人表达自己的机会,多和当事人打开心扉聊一聊......年龄也能被他拿来扬长避短。遇到年纪大的当事人,他绝口不提自己多大,遇到年纪相仿的则以“其实咱们年纪差不多”来“套近乎”。法官一定高高在上?朱成龙第一个反驳:大家都是人,你装什么高冷嘛!
其实他强调的是一种主人翁精神。“主人翁精神意味着担当,意味着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做,要多站在他人、站在当事人的立场上看问题:如果是我遭遇了这些,我会希望得到怎样的对待?”这一刻的朱成龙透着一股老成的智慧。
“你是不是不务正业?”
回想起教他玩古钱币的老师傅得知其收入后发出的“灵魂拷问”,朱成龙挠挠头,笑了。其实,像师傅那样开个古董店也挺好,云游四海,仙风道骨,赚得盆满钵满,但好像少了点什么。当记者问:站在而立之年回望,工作或生活中最让你开心的时刻是什么?朱成龙脸上露出了大男孩的狡黠——
“工作前最让我开心的时刻是得到一枚喜欢的古钱币,那一刹那的穿越感,就像打开了哆啦A梦的任意门。工作后嘛,要么是‘我这个判决书写得实在太完美了’,忍不住陶醉下;要么是双方当事人本来气得恨不得把对方打一顿,结果在我的调解下握手言和——那一刻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交汇点记者 冯圆芳
摄影记者 刘璐
编辑: 王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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