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进校园丨与鲁迅笔下的“她”跨越时空对话，淮剧《祥林嫂》走进常熟理工

交汇点讯 11月19日，由江苏省委宣传部、江苏省教育厅主办，新华报业传媒集团参与承办的“2021年度江苏戏曲名作高校巡演”活动来到常熟理工学院，由省淮剧团演出的经典淮剧《祥林嫂》看得00后大学生们如痴如醉，深深为之震撼。

祥林嫂的故事脱胎于鲁迅先生的名篇《祝福》。大学生们对这个命乖运蹇的女人既熟悉又陌生。说熟悉，每个人都在中学课本上学过《祝福》；说陌生，祥林嫂所处的年代距离今天毕竟已隔了近一个世纪。当课本上“平面”的祥林嫂，幻化成舞台上“立体”的祥林嫂，坐在台下的大学生们会产生怎样的思考？

《祥林嫂》是江苏省淮剧团最具代表性的剧目之一。十几年前，为了排演“淮剧”版祥林嫂，有“淮剧公主”之称的著名淮剧表演艺术家、一级演员陈澄五次登门拜访越剧表演艺术家袁雪芬，得到了这位在戏曲舞台上首演祥林嫂的越剧大师的悉心指导。在艺术顾问陈德林、编剧袁连成、导演王友理等老一辈艺术家努力下，《祥林嫂》成功演出，轰动了戏曲界。当时年仅30多岁的陈澄凭借《祥林嫂》，摘下梅花奖、白玉兰奖等各项大奖。多年后，陈澄的丈夫，淮剧名家陈明矿也凭借扮演剧中贺老六这个角色获得了白玉兰戏剧配角奖榜首，演绎了一段梨园佳话。

陈澄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在舞台上演绎祥林嫂这个人物了，但每一次演出《祥林嫂》，她都能以极富张力的唱腔和细腻入微的表演，深深颤动每一位在场观众的心灵。

“祥林嫂自幼生长在大山坳，走不尽的山路弯弯绕绕，望不断的山岭低低高高，唱不完的山歌和着悲音苦调，饮不干的山泉伴着泪水如潮……”山里女子祥林嫂新婚丧夫，婆婆逼她改嫁，她宁死不从，幸遇猎户贺老六，将她带出大山，带进鲁府……舞台上，祥林嫂悲惨的人生画卷慢慢打开，故事跌宕起伏，政权、族权、神权、夫权几座大山重重压迫着这个可怜卑微的女人，将她一步步推向毁灭和死亡。

最后一折《天问》是全剧的高潮部分，也是点睛之笔。被赶出鲁府的祥林嫂一手撑着竹竿，一手挎着竹篮，衣衫褴褛，乞丐打扮。漫天风雪中，家家户户在喜庆气氛中迎接新年的到来，但祥林嫂却一步步走入绝境，“我一生命运究竟谁摆布，为什么吃不尽的辛苦，受不完的折磨，尝不够的灾难，爬不断的坎坷，死后还遭分尸苦，阳间阴间都不放过我……”一辈子都在被侮辱、被损害的祥林嫂，这时才多少看穿了鲁四老爷等人虚伪冷酷的假面具，看清了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的真面目。在走入死亡的最后一刻，她伸出双手，指向苍天又陡然落下，发出了最后的哀叹：“人死灵魂有无有，阴间团圆能与否，抬头问苍天，苍天茫茫默无语，低头问大地，大地沉沉声息无。苍天不说，地不语，难道说大地苍天也装糊涂啊。”

一声声绝望的悲诉，一句句寻找不到答案的困惑穿透苍穹，直击人心，让台下的大学生观众潸然泪下，也让他们读懂了祥林嫂，读懂了祥林嫂所处的那个令人窒息、毫无生机的黑暗时代。

演出结束后，在由新华日报主办的“青年十问·演后谈”环节，常熟理工学院的十名同学与领衔主演陈澄与一级演员、省淮剧团团长、书记陈明矿展开面对面的交流，围绕对淮剧《祥林嫂》的观剧感受展开探讨。

不少同学都是第一次观看淮剧，虽然是第一次听，小学教育专业的大三学生张若言感觉十分亲切，“我平时对京剧粤剧等传统戏剧很感兴趣，今天听到老师们唱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和我家乡方言很像，我基本不看字幕也能听懂。老师们的唱腔落地有声，好多细节都让我共情，特别是看到阿毛被狼咬死之后，作为母亲，祥林嫂那种崩溃的状态，我当时几乎都要看哭了。”她也为戏曲进校园点赞，希望以后可以继续通过此类活动感受传统戏曲的魅力。

“2021年是鲁迅先生诞辰140周年，今年戏曲进校园的五部戏中，特地选了根据鲁迅先生《祝福》改编的淮剧作品《祥林嫂》，让青年学子在淮剧精彩的演绎中真切地触摸到黑暗的过去。同学们在观看这部剧中，可以比较作为课文的《祝福》和搬上舞台的《祝福》有什么异同，做了哪些艺术加工和处理，同时也去思考造成祥林嫂悲惨命运的社会根源和历史根源。”陈明矿说。

是什么导致了祥林嫂的悲剧？在观剧后，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的大三学生黄千千认为，祥林嫂是一个矛盾的人物，她善良勤劳朴实，但她也非常懦弱，容易被别人左右，“即使是有一些反抗的想法，也很快被那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湮没，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其实祥林嫂这个形象是那个时代几乎所有女性的缩影，可以说是那个时代封建制度的‘几座大山’压垮了祥林嫂，造成了一个悲剧。”来自数学师范专业的大一学生范成阳也认为，祥林嫂的悲剧是因为她活在了别人的言语当中，活在了那个时代所谓对的社会伦理和秩序中，“她听到她的婆婆让她去改嫁，她有反抗，但是当她改嫁，见到了那个男子的时候，她又会想到这个男子的处境，她其实一直在为他人考虑，站在当时他人的标准中判断自己的是非，包括柳妈让她捐门槛赎罪，她几乎没有自己的观点。”

在“青年十文·演后谈”中，大家还讨论了祥林嫂生活在今天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当时的人们在今天看来是非常冷漠的，今天在党的领导下，无论在法治层面还是在社会的伦理道德层面，遭遇不公、偏见的祥林嫂会受到保护，大家不可能把她视为‘灾星’，更不可能因为她是寡妇、因为她再嫁就‘人人喊打’。就算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现在她自己或是看到她的人，把这种情况发到网上，这种封建迷信、不公正的行为一定会遭到严惩的。”英语师范专业大一学生陈佳琦分享了她的观点。黄千千也补充，即使祥林嫂个人性格有一定缺陷，在这个包容的时代中，勤劳肯干的她会被大家关注和帮助，会纠正她的缺点，并让她更独立，跟剧中一定是不一样的结局。

从书本中的祥林嫂到用淮剧展示出来的祥林嫂，让同学们既有共鸣，也感受到了新意。来自食品科学与工程专业的大一学生王六一也是第一次看淮剧，《祥林嫂》让他感觉耳目一新，课本中的形象通过传统戏剧融合现代元素，更立体地呈现在了同学们眼前，“以前在课本中，只能通过文字揣摩人物的心理，我觉得本剧中人物的心理刻画更具体更生动，把每个人物的内心世界搬到了舞台上，比如从演员们衣着、造型等细节前后变化的差异中，我们就能看到祥林嫂人生的几次转折，她的命运起伏跌宕。”

在交流中，同学们在感慨淮剧极具张力、平易近人的同时，也联想到了自己的家乡戏，作为青年学子，如何在当代热爱并将传统文化发扬光大，也是戏曲进校园活动给同学们带来的思考。大三学生张雨杰来自音乐教育专业，她坐在乐队附近观看了全剧，“演员们的唱腔和乐队伴奏极具有渲染力，把我一下子带入到了剧情中，我感觉几乎是和祥林嫂一同呼吸。”她也坦言，随着自己慢慢长大，逐渐体会到了传统地方戏曲的魅力，“我建议不仅是大学，小学中学都可以建立戏剧社团、协会等，让热爱戏剧表演，有声乐、表演、器乐、美术等特长的同学都能发挥自己的特长，感悟传统艺术的滋养，多演多得。”

今年是江苏戏曲名作高校巡演第二年走进常熟理工学院，传统与现代结合的戏曲名作，走进青年学子的学习生活，碰撞出不少火花。常熟理工学院团委书记殷颖表示，“每次戏曲进校园都是给学生上了一堂生动的美育课，同时也为学生带来传统文化的熏陶，对青年学子树立文化自信有着重要意义。”“走出去”和“引进来”相结合，除戏曲进校园外，常熟理工大学每年都举办文化艺术节、艺术社团等活动，还会打造学生的精品剧目。“每年戏曲进校园，学生都很热烈地欢迎、接受度很高。培养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是我们的目标，我们希望类似的精品活动能更多一些。”

让大学生感受传统戏曲艺术的魅力，在观剧中引发对历史、对社会、对人生的深切思考，已成功举办多年的“戏曲进校园”活动，让很多年轻人成为江苏丰富多彩的戏曲艺术的“粉丝”。“今天的演出，同学们看得很认真很投入，深深被祥林嫂的命运打动，对淮剧《祥林嫂》也提出了很多自己的见解。”陈澄表示，座谈上，很多同学分享了很多对《祥林嫂》、对淮剧艺术的真知灼见。她欣喜地看到，第一次接触淮剧的大学生对这门传统戏曲艺术充满了兴趣，看得津津有味，“传统戏曲的传承和创新需要年轻力量的加入，我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走近淮剧，爱上淮剧。”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于锋 姚依依/文 赵亚玲/图 赵宇/视频

编辑: 姚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