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报道|课外培训，能否变“敲门砖”为“启智棒”

“今年上半年KET、PET考试（剑桥通用英语考试）太火爆， 7秒内名额就没了！下半年的报名已经开始了，我又没有帮女儿‘秒’到考位！”暑假尾声，南京家长陈先生因为没有帮女儿抢到考位而自责。像他这样的家长不在少数，记者调查中了解到，很多南京的家长准备再去离江苏距离较远的省份报名试一试。

英语考试缘何如此火爆？记者调查中了解到，近年来奥数遇冷，催生英语类、信息类考级的升温，不少家长坦言，不是自己心态盲目，而是这些证书的确还是会成为升学的隐性“敲门砖”。

奥数遇冷，英语信息考级持续升温

近年来，国家三令五申，要求严格禁止将奥数作为义务教育阶段升学与入学的依据。今年6月底，南京外国语学校“小升初”面测试题不涉及奥数题目。这些都是强烈的信号：奥数竞赛遇冷。

奥数遇冷，英语、信息等考级、考证热却持续升温。“虽然学校不会明文要求‘证书’，但我们家长都认为，英语、信息等权威证书是名校的‘敲门砖’，也是升入理想学校的‘砝码’。”陈先生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多证在手，升学不慌。”陈先生的话反应了多数家长的心声。

8月16日，一则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普及组及提高组）从2019年起暂停的消息引发了不少南京家长的震动。“刚看到这个消息后，我们微信群内一片恐慌，但是后来教练让大家安心，这个赛事将以考级的形式继续存在，我们就定心了！”南京专注于信息学竞赛的孩子有一个圈子，丁女士就是这个圈子里的家长之一，她的孩子五年级时获得了信息奥赛江苏赛区一等奖，在今年的小升初中也凭借信息学的特长被南京一所名校优录。

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简称NOIP，是目前五大学科竞赛之一，其它四个学科分别为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获得NOIP奖项的部分高中生可以获得保送和参加高校自主招生、降分录取的资格，申请国外一流大学也相当有用。

有需求就有市场。江苏省教育厅近日最新披露调研数据，学生和家长为了入学到处培训，全省中小学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一度达到17000多家，劣质培训机构“鱼目混珠”。试想一下，这么多培训机构会颁发多少证书，这么多孩子拿到这么多证书本身就说明，并非真的从兴趣出发。  

课外培训本身并没有错，错在于将兴趣培养变味成“套路”和无法辨别真假的“敲门砖”。“美国也有奥数，美国的奥数培养就是从兴趣方面出发的，并不是以奥数为名校的敲门砖。中国的奥数培训培养的孩子只能解决奥数问题，让这个原本是为提高孩子思维能力和学习素养的培训变了样。”国际知名数学家、菲尔兹奖获得者丘成桐院士的说法一针见血。而记者调查中发现，目前，家长和学生对英语类、信息类培训和考级的新一轮趋之若鹜，令人担心是不是又演变为新的奥赛“套路”。

让兴趣做主，“敲门砖”能成为“启智棒”

事实上，课外培训不必“一棍子打死”，孩子参加课外培训或许可以了解自己对哪些学科感兴趣，所获得的证书也可以成为孩子们人生的“启智棒”。

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儿童发展与家庭教育研究中心副主任殷飞告诉记者，对很多孩子来说，并不是生来就在某一领域有天分，而是他把自己的精力花在哪一方面，就能在这一领域取得成功。“打个比方，如果孩子在竞赛方面取得了成功，那么他可能会因为满足感喜欢上竞赛，一部分孩子因为兴趣，之后可能会在这一领域取得不错的成绩。”

 毕业于东南大学信息科学与工程学院的李悦就经历过那个被奥赛追逐的时代。对于他来说，在东大自主招生政策下，各类奥赛培训让他轻松跨进了高校的大门。“奥赛题相比于平时教学，无论难度还是思维方式，都有很大不同。能够接触到奥赛，对自身逻辑思维和以后理科学习都是很有帮助的。”

但目睹周围许多并不适合参加奥赛却因大环境而参加的同学，李悦坦言：“参加奥赛很大一程度成了应试的一部分，而非出于个人兴趣和能力。全民奥赛的浪潮既浪费了很多资源也占用了师生更多的时间，学生的兴趣很可能因为奥赛的压迫而泯没。”

奥赛的经历，同样适用于如今的英语考级和信息竞赛。南京一位教育人士表示，“对于高中生来说，竞赛起步的早晚与能否成功没有百分之百的联系，家长和孩子不应为‘考证’而‘考证’。”而家长则表示无奈，谁都想让孩子在兴趣中快乐成长，但目前优质教育资源紧缺，如果隐性的“考证”敲门砖的确起作用，还是会发挥实质性的指挥棒作用。

加强校内启智类课外培训，让教育回归本位

对于孩子兴趣的挖掘与发现，学校责无旁贷。在校外各类培训如火如荼的同时，校内的启智类课外培训亦不可缺位。

北京大学教授渠敬东曾在多个场合表示，当前的教育呈现出的“双轨制”某种程度上加剧家庭不必要的支出和负担。一方面，中小学校对学生的培养目标正在不断降低，另一方面，教育让位给了校外辅导班，市场化经营的教育企业，导致每一个家庭对孩子的教育投资比例也越来越高。

记者调查中了解到，江苏中小学近年来在积极增强校内启智类选修课程和培训的力度。2015年，江苏省教育厅、省科协已联合发布通知，确定一批学校先行先试STEM教育。2017年，全省STEM教育实践进入新阶段。STEM 教育旨在培养孩子的科（Science）、技术（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和数学（Maths）素养。最初的倡议只有四个字母 STEM，近期加入了人文艺术（Arts）。

 南京市小行小学毗邻南京地铁1号线，学校因地制宜开发了地铁STEAM课程作为特色校本课程，贯穿各个年级，通过课程、社团、实践活动、科技节立体培养孩子们的综合能力。低年级的孩子主要进行地铁文化的认识和渗透，中年级的孩子围绕项目进行建模等任务，高年级的孩子更多是接触智能化等技术解决问题。在南京师范大学附属小学，孩子们通过STEM项目尝试开发《博物馆之夜》等主题课程以及Arduino和3D打印技术课程；在南外，因为对STEM课程的重视，南京外国语学校因此成为一家国际知名科技公司在中国的课程首批试点学校之一。

记者调查中也发现，尽管校内的启智类课外培训在加强，但寒暑假期间仍处于半缺位状态，而市场类的校外培训班，则往往满足了假期的庞大需求。如何在寒暑假这样的日子里，适度增设单纯服务孩子兴趣的夏令营类的启智棒“补位”，或许是教育部门和学校值得探索和外延的“额外服务”，而这恰恰也是回归教育本位的自我加压。          

交汇点记者 沈峥嵘  王甜  叶真  刘颖  葛灵丹 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编辑: 王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