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牛故事 | 陌生小伙7年送饭,老人：不是他我早"走"了

记者跟随陈卫和他的妻子杨玲一起，去到家住南京玄武区尚贤苑小区的张玉华老人的家里。路并不远，横穿过马路，向东拐进尚贤苑小区，前行约80米就到了老人住的小区。“又来给张老太送饭啦，今天两个人嘛，你们真是不容易。”半路上，陈卫和妻子碰到了小区一名熟识的中年女子，对方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上午11点多，张玉华老人家的门就半开着，似乎在等待他们的到来。陈卫夫妻俩推开门，走进了张奶奶家里，光线不太好，室内有些昏暗，但收拾得很干净。见到有人进门，张奶奶颤巍巍地起身来，边说道：“小杨，你来啦，感谢啊！”抬头又看到了杨玲后面的陈卫，张奶奶连忙挪开脚步去开灯：“哇，小陈也来啦，快来坐坐，感谢啊！”张奶奶边说又边忙着艰难地转身搬椅子，拉着杨玲的手让他们坐会儿。

“你们是好人啊，要是没有你们，我都活不到现在了，一看到你们我就欣慰了。”张奶奶边说边激动起来，眼眶开始湿润了。“这没什么，你不要激动，保重身体。”陈卫赶紧上前扶着张奶奶。

说话间，陈卫又向张奶奶介绍起记者。弄明白记者身份后的张奶奶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对记者说：“你们早就应该来报道一下子了，我真的要感谢他们两个人，给我送饭有四年了。”老人伸出四根指头，又突然摇了一下手，说自己老糊涂了，记不清多少年了，反正一直都是陈卫他们给自己管饭。其实，今天是陈卫送饭的第7个年头，老人每天上午给陈卫或是他妻子留门的习惯也已经持续7年了，陈卫和妻子送来的“暖心午餐”，成了张奶奶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张奶奶接过陈卫送来的饭盒，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随即，拉着陈卫夫妇去看她养在阳台上的小植物。就像和亲人随意地拉着家常，她笑眯眯地絮叨着，哪盆花刚刚长好了，哪盆差点冻死了……

张奶奶对记者说，这些年，多亏陈卫和他的妻子杨玲了。“小杨的父母才回老家，我跟她说，以后我孤单死喽！舍不得他们走，没人陪我聊天。”一旁的陈卫解释说，妻子杨玲的父母是贵州人，两个月前来南京小住时，经常来张奶奶家，陪老人聊天解闷，老人都离不开自己的岳父母了。前几天，岳父母回贵州老家，张奶奶焦急了好几天，直说要死了，要死了。不仅妻子的父母，自己的父母从六合来，也经常来看老人，陪她解闷。杨玲对记者说，已经把老人当成了自己的长辈了。

具体给张奶奶送了多少年的饭，陈卫起初也有点模糊。“六七年吧，具体的也没有记，反正一直送，也不用记账的。”陈卫说。在妻子的提醒下，两人一番梳理，这才想起最初开始送饭，是在饭店开业两年后的2011年冬天。

“第一次见到张奶奶，大概是2011年冬天，那天她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来到我饭店里，说是要炒几个菜。”陈卫说，老人结了账，开始说自己腿脚不太方便，想让服务员把炒好的菜送到她家里去。那时陈卫的饭店开业伊始，生意并不是太好。菜炒好后，陈卫摸索着送到了张奶奶家，进门之后发现她是一人住着一间单室套，屋子里陈设简单，有些冷清。正好生意不忙，陈卫和老人闲聊了一会儿，知道她是独居老人。

“她说自己快80岁了，身边也没有人照顾，希望以后就在我饭店订点炒菜，至于价格嘛，好商量。”陈卫说，他回到饭店后，把张奶奶的情况跟妻子说了，两人商量之后决定，接下了这单“生意”，定时定点给老人送菜送饭，但不收取老人任何费用。“说实话，当时的饭店还不赚钱，但想到老人也不容易，我们即使亏钱，也不在乎多这一张嘴，免费就免费吧。”陈卫说，当时还没有送外卖的服务，好在老人就住马路对面的小区里，距离并不远。

“我们会每天问张奶奶喜欢吃些什么，给她送过去。有时候她不说的话我们就做一些店里特色的菜。逢年过节时，还会送些饺子、鸡汤给她。比如说过年我们饭店会放假几天，那我们就会提前做上好几天的饭菜，给她送过去。”陈卫的妻子杨玲说。

“老人只要求每天送一次，她一顿分成两顿吃。看起来一荤一素一汤就那么回事，但其实我们老板坚持这么些年，真的很不容易。每次送的菜，量都很足，味道也好，我们都挺佩服的。”跟随陈卫多年的一位员工告诉记者，现在到饭店吃饭，这几个菜的价格怎么也得三四十块钱，一年就是一万多，六七年那得七八万元呢！

的确，积沙成塔，集腋成裘，简单的算法是一天送一次，长年累月算起来，数目是相当可观的。

陈卫所在的墨香社区原副书记葛珊珊告诉记者：“张玉华老人今年86岁高龄了，住在尚贤苑，老伴多年前去世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居住，是位孤寡老人。”葛珊珊说，她也是去年年中走访张玉华老人时，才得知陈卫多年来送饭一事。

“我后来一了解，陈老板照料张玉华老人一事竟然持续了六七年，他和家人还经常上门陪老人聊天，有时候还会组织员工一起去看她，陪她。这已不仅仅是送一顿饭那么简单了，我觉得送饭只是一个引发点，他们这种公益行为是现在很多人缺少的，也是我们社区的正能量。”葛珊珊说，他们也经常组织社工到孤寡老人家里做一些公益事，比如帮着收拾家里，陪着聊天等等，但像陈卫这样自发地照料老人的，还确实少见。

葛珊珊说，她所在社区还有一对90岁的老夫妻，子女均不在身边，也是想通过外面的餐馆做饭送餐，她联系到陈卫，没想到陈卫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经过试吃，夫妻俩一致确定在这里订餐。“我也不能再增加陈老板的负担了，他给这对夫妻提供送餐，每人每顿只收8元钱，实在是很便宜了。但公益不等于免费，我们也不能让公益成为陈老板的负担。”葛珊珊告诉记者，她也想通过让陈卫的饭店成为社区老年人的助餐点，来对他进行一些补助。不过，目前这还只停留在想法上。

 “对待一位非亲非故的老人都能像亲人一样，他的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好。”墨香社区原副书记葛珊珊说。

不擅言辞的陈卫一直表示，自己没把照料老人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为了感谢陈老板一家人对自己多年来的帮助，几年前张奶奶特地送来一面锦旗，最近又送来一面。

陈卫说，老人有一次踱来店里，无意间看到锦旗因时间长了破了个洞，她很是在乎，没几天又送来一面新的锦旗：赠新锅土灶全体人员——关爱独居老人数年如一日，真情奉献不是亲人胜亲人。

陈卫不太喜欢和别人计较，这更多的是源于他艰苦的创业历程。16岁时，陈卫走出南京六合老家，做水电工学徒，因为年纪小身体弱，水管都搬不动，3个月后改行去一家小店学做面点。好学的陈卫在3个月后成了师傅，独当一面，一干就是3年。为了做个多面手，他辞去了原本熟练且稳固的工作，跳槽到了一家大酒店学做菜，再后来又是一连串的跳槽。

“做学徒，从头开始，一个月都没有休息的时间，睡过花坛、公园的长椅，还睡过酒店的餐厅……”陈卫说，每天凌晨3点多起床，到晚上8点多睡觉，这在厨师行业是常事。陈卫说，最困难的时候，住在亲戚家里，离酒店有几公里远，坐不到车就走路上班，怕迟到甚至跑步上班。“为了省钱，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了。”陈卫回忆，从只会做面点，到学做菜，到饭店从“打荷”干起，每天早早到后厨，做前期的准备工作，然后帮师傅配菜、尝菜、摆盘，再到熬成了师傅。

“2002年做面点时，我拿的可是高工资，一个月有3000多元，后来转型做菜，每个月只有500元钱，必须学会放低姿态。从最低级的厨师做起，我用了3年的时间从十三炉炒到了头炉的位置。”陈卫说，其实人生就是这样，得一步一个脚印，从低到高，有失败，也有成功，关键是要懂得付出，懂得感恩。

“记得刚开店那会，我们店里的生意不太好，隔壁一家饭店因为生意火爆，桌子不够用，经常到我店里来借桌子，我都会热情地借给人家。”陈卫的老婆杨玲说，结婚后两人开了这个小饭店，开始的时候不懂做生意，前两年很艰难，后来慢慢学着怎么吸引客人。“你得待人真诚，做菜保持水准，价格公道。”杨玲说，后来生意逐渐好了起来，又开了一家分店，这些年来的进步，全靠的是待人真诚，对待顾客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交汇点记者梅建明 实习生徐梦云

编辑: 范杰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