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汇点讯 近日,歌剧《拉贝日记》在江苏大剧院首次联排,缓缓响起的巴赫的小提琴奏鸣曲,暗含力量的“孩子,中国不会亡”的咏叹调,南师大合唱团女生合唱的“平安夜”,开启了拉贝关于80年前那段悲痛历史的记忆,但同时开启的也有永远流淌在人类心中的“爱的细流”。
诚如该剧作曲唐建平所说,“正如岁月会消失,但历史一定会留下人类共同的记忆。我希望观众能从剧中感受到人性的光辉,而不是杀戮的恐怖。”此次参与歌剧《拉贝日记》彩排的南京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陈新坤最大的感受也是,“让爱和正义之声传遍世界”,而这也正是歌剧《拉贝日记》的主旨“大爱”“反战”“和平”。
记者了解到,观看完《拉贝日记》首次联排后,陈新坤回去久久不能平静,于是写下以下文字,是为歌剧《拉贝日记》首次联排侧记。
在与歌剧《拉贝日记》接触的这些日子里,我接触了包括文字、图像、乐谱在内的各种各样的资料,内心一直难以平静,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些名字:约翰·拉贝(John Rabe),明妮·魏特琳(Minnie Vautrin),约翰·马吉(John Magee),张纯如……这些国际友人与我们一起受难,冒着各种危险用日记、图片、录像、纪实文学等方式记载下发生在我们身边的这场悲剧,让我们有机会真实地了解这段历史。我在想,如果纯如女士当初没有去耶鲁大学神学院图书馆查找有关南京大屠杀的资料,如果没有之后与拉贝家人的不懈沟通,这些令人触目惊心的真相不知还要被尘封多久。
拉贝,一个应该被南京人、中国人乃至人类铭记的名字!他不仅在南京失陷后作为安全区主席与其他志愿者一起营救了25万难民,还默默用日记记下了当时发生的种种暴行,成为那段历史的最好见证。拉贝有很多理由可以选择离开国民政府都已逃离的南京,如恶劣的生活环境,加剧的病情,与日军同盟的纳粹身份等,但他却因一个理由而选择了留下,那就是人性。在那段野蛮而残酷的时期,拉贝眼中已经没有德国人、美国人、中国人之分,有的只是大写的人,或者说人之为人的人性底线。因此,拉贝的事迹虽然发生在南京,但它无疑是超越民族和国界的,这就是一种大爱精神,正是这种精神让人类穿过那些黑暗、邪恶和艰难的岁月,带着感激和期待走向未来!
可以说,用《拉贝日记》作为歌剧台本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它既可以让世界人民了解这段尽管如此重要而又鲜为人知的历史,又可以通过艺术的方式对这段历史进行沉思与反省。剧本的设计基本遵照了《拉贝日记》所记载的真实内容,重点突出了拉贝、魏特琳和马吉三个人物,黄军官、小男孩与李秀英的戏份尽管不多,但是很抓人,做到了宏大叙事与细节聚焦的有机融合。在这部歌剧的终极理念上,编导、剧本和作曲也取得了惊人的一致,即通过对这段悲剧历史的展示,让人们产生对爱、光明和正义的向往。其实,对待悲剧的真正态度不就是让悲剧不再重演吗?!
歌剧是一种综合性艺术形式,好的剧本是成功的开始,灯光、布景、舞蹈等因素也会对歌剧产生很大的影响,但音乐才是歌剧的灵魂,这也是为什么歌剧属于音乐体裁的原因。音乐不仅可以深化和拓展台词,还可以表现台词和其他因素触及不到的层面。除了宣叙调类似文学的线性叙事外,歌剧的其他方面都有着独属于音乐的特点:咏叹调很好地体现了“语言的尽头是音乐”这句话,在那一刻叙事暂停,情感被延伸和放大;重唱可以在同一个时空里营造出强烈的戏剧性;合唱善于渲染宏大的情感场面;乐队则像阿里安娜的线团,通过各种主题动机引导你走出歌剧这座迷宫。一部好的歌剧,音乐本身要具有某种完整性和内在的戏剧性,音乐中的各要素之间有着内在的关联。
相对于台本,《拉贝日记》的音乐创作无疑挑战更大,因为它没有现成的资料可供调配,基本要全靠创作。然而挑战也意味着机遇,音乐方面写得非常成功,也是让我最惊喜的部分,不仅整体上有一种前后的呼应感,在具体的细节上也很考究。音乐语言既不是非常现代化,也非传统而守旧,而实现了某种通融,根据情感的具体需要来安排音乐的。其实作曲也和其他学科一样,技法是为艺术表现服务的,不是先设定一种技法来创作音乐,而是根据音乐的需要来调配自己的技法,在跟唐建平老师有限的交往中我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巴赫两段音乐的引入是这一歌剧的亮点,它们作为歌剧的贯穿因素时隐时现,通过各种变形进行呈示,有时庄严得让人震惊,有时又委屈地隐藏在其他素材中,好像时刻提醒人们要对生命有所敬畏,让人们在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和压抑中得到某种缓解和抚慰。最后的那段小提琴独奏和生命之歌无疑是对巴赫音乐的自然放大与提炼,从而让歌剧有一个顺理成章而温暖的音乐结局。唐老师对拉贝为什么用男高音而非男中音的读解也非常令人信服,从生理的角度看用男中音来表现五十多岁的拉贝是非常合适的,但从艺术的角度看,男高音更能够塑造拉贝的英雄形象,而且和马吉的男低音构成清晰的层次感,有利于重唱的设计。此外,美国音乐、中国音乐、日本音乐的素材时而隐藏在音乐的整体进行中,在不破坏表层旋律的流畅性和剧情的连贯性上增加这些因素不得不让人拍手叫绝。
当然,这只是歌剧的首次排演,乐队、灯光、舞台布景等都没有加进去,演员也没有真正进入状态,随着排演的深入和某些细节的调整,歌剧一定还会更精彩!要让一部歌剧走向世界,一定要遵照歌剧的内在规律,做到时代性和艺术性的紧密结合,希望这部歌剧能吸取过去歌剧的成功经验,在歌剧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迹。让我们共同期待这部歌剧12月13日的首演,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爱和正义的声音传遍世界!
写到最后,陈新坤又回忆起了该剧作曲唐建平曾说起的那段创作感言:与这部歌剧创作任务不期而遇之时,我十分清楚因该题材的特殊性所需要承载的历史和社会责任是多么沉重,完成它所要耗费的心智、情感,以及文化和艺术积累也许会大大超出我个人有限的创作所及。作曲家虽喜欢接受创作的挑战,然而更重要的、促使我不能徘徊退后的原因是中国人最朴素的生命情怀。每个生于近百年历史时期内的中国人,内心对近代中华民族所遭受的灾难都会留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因此更加发自心灵地崇尚和珍爱和平,不能容忍亵渎生命的邪恶。创作过程的艰辛毋庸赘言。几乎整整一年的时间,在凭吊参观展览馆,走访故事发生地、访问受难者,以及两次与主创们赴伦敦与导演讨论创作的过程中,思想的火花、情感的冲动与错落纷至的音符在心中慢慢汇流。
交汇点记者 付岩岩
编辑: 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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